第 50 章





她試了一次,解不開。




賀歲安放棄了,問祁不硯有沒有帶匕首,給她一根鋒利的天蠶絲也行,拿用來割斷她的頭髮,免得拉扯他手腕的蝴蝶銀鏈。




這已是他們第二次這樣了,上次是祁不硯髮梢的小銀飾勾住了她的頭髮,然後祁不硯乾脆利落地用匕首割斷了他自己的頭髮。




這次恰好是祁不硯手腕處的蝴蝶銀鏈勾住了她的頭髮。




所以賀歲安想學他。




祁不硯沒給她匕首,也沒給她天蠶絲,見她實在是想解開,便抬起另一隻手去解。




他手指靈活,幾l下就分開了賀歲安的髮絲和蝴蝶銀鏈。




賀歲安立刻查看蝴蝶銀鏈。




確認它完好無損。




她還記得祁舒就是因為蝴蝶銀鏈斷了而隕命的。




祁不硯見賀歲安差點要趴到他手腕看蝴蝶銀鏈,沒收回來,一動不動地給她看個夠,他問:“你很喜歡我的蝴蝶銀鏈?”




賀歲安遲疑:“喜歡。”她喜歡好看精巧的東西,不過之所以會這麼仔細地看蝴蝶銀鏈,是因為擔心它斷,尤其是斷在她身上。




她無法接受有人命斷送在自己手中,更別說是祁不硯。




聽了賀歲安的回答,祁不硯垂眸看了半晌手腕的蝴蝶銀鏈,鏈子在腕間輕晃,銀光微閃。




他偶爾喜歡靜思。




賀歲安不打擾祁不硯思索,想悄悄地伸手去合上那本書,主要是不想長時間看著那張圖。




就在賀歲安快要觸碰到書的那一刻,祁不硯扼住了她的手。




他順著賀歲安的手看去。




祁不硯誤解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看下一頁?”




天地良心,賀歲安此時此刻絕無半點他說的想法,馬上搖頭如撥浪鼓:“不是,我不是。”




他“嗯”了一聲,似不明白她為何很急切地否認,反應那般大,想給賀歲安翻頁的動作止住了:“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




祁不硯記憶很好。




他不會因為其他的事而忘記自己問過什麼問題。




她恨不得像老鼠鑽地逃走,不想頂著他的視線,將腦袋埋進祁不硯的身前,發頂抵著他胸膛,更像個會用頭拱人的小動物。




祁不硯看了眼外邊的天色,突然想起還要辦一件事:“你今晚再回答我吧,我今天有事要出紅葉村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來。”




賀歲安離開他。




她不明:“你要出去?”




他將書放好,站起來:“嗯,我要出去一趟。”




“不用我陪你去?”以往祁不硯去辦事都會帶上賀歲安的,所以她今天才會問出這句話。




祁不硯往樹門走去。




他道:“不用了,你在紅葉村裡待著就行。”




“那你說的很晚是多晚?”她看著祁不硯攀吊梯下去。




“子時必歸。”




賀歲安離開角落,趴到樹門那裡往下看祁不硯,少年身形纖長,站在樹屋底下分外惹眼,他下去後沒多久就往村口走了。




紅蛇留下了,蜷縮在樹屋底下,時不時吃一隻路過的蟲子,像一株盛開於大樹旁的妖冶豔花,色彩鮮明奪目,又叫人不敢接近。




青翠的樹上,賀歲安那一顆腦袋探出來,絲絛隨風飄。




晴天轉陰,下起了大雨。




樹葉簌簌。




豆大雨滴砸溼賀歲安絲絛,她將腦袋縮回去,手還在外面,想看看下多大雨,沒放一會兒L,整隻手都溼了,這雨也太大了。




祁不硯沒傘在身,定是要淋溼的,賀歲安不知道他去哪,送不了傘給他,只能祈禱雨快點停了。




她抱著膝蓋坐在樹門看。




那本被祁不硯看過第一頁的書還好好放在原位。




既然祁不硯知道它的存在,也看過了,賀歲安沒再將書藏起來的必要,否則就是自欺欺人。




*




雨在地面上濺起無數水珠。




建在半山腰的玄妙觀被大雨籠罩,很少會有人在這種天氣上山祭拜祈福,山門關著,偌大的壯麗道觀愈發顯得清冷空寂。




長廊空無一人,簾子被風雨打得揚起,玄妙觀的三清殿內擺有不少做法事要用的道鈴,所有的道士都在三清殿,包括三善真人。




每次給村民試藥前,三善真人會帶道士給他們做一場法事。




揚州百姓的病情很嚴重了。




試藥一事不容耽擱。




三善真人在十




年前能夠研製出治癒瘟疫的藥,他相信十年後也可以,不過揚州百姓的病不是瘟疫,而是一種不會傳染的癱瘓病。




雖不會傳染,但揚州百姓經常有人得這種病,得病後不會死,卻會成為廢人一樣。




不少大夫都在研究如何解決。




至今尚未找到解決藥方。




身在青州的三善真人也收到了揚州百姓的祈求,他們聽說過他的名聲,希望得到他的幫助。




他接受了。




三善真人今天給紅葉村村民送的不是強身健體的藥,而是他所提煉出來的“病藥”,吃下一顆藥便可以得揚州百姓的病。




試藥的風險比較大,一不小心會死人,他不會用揚州百姓去試藥,而紅葉村村民經歷過十年前的瘟疫試藥,本來就命不久矣……




三善真人自知對不起紅葉村村民,但他還是會那麼做。




死後,他甘願下地獄。




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是三善真人在十年前就知道的道理,他也從不後悔。




待做完法事,三善真人默唸幾l句經文,扶著衣襬起身,走到三清殿殿門前,看外面的雨。




這是今年來下的最大一場雨,雨水沖刷著玄妙觀屋簷上的琉璃瓦和地上的青石板,養在觀內的不少花草被雨打得七零八落。




三善真人收回視線。




他們今晚要去看安置在山上的另一部分紅葉村村民。




安置人的那個地方在山上很隱蔽,除了玄妙觀的道士,沒人知道,但為了預防萬一,他們很少讓人接近那裡,特別是在晚上。




三善真人給這一部分紅葉村村民餵過藥,他們在白天會陷入昏睡,只會在黑夜會醒來,玄妙觀的道士晚上會去照顧他們。




照顧就是喂他們吃藥。




這一部分村民需要試藥頻繁,在機緣巧合下,得知了玄妙觀對他們用藥的目的,這才會被三善真人拘在山上,與其他村民隔開。




鍾良上山那晚,三善真人也發現他了,他看到的一閃而過的人影就是三善真人和玄妙觀道士。




若不是鍾良遇上了祁不硯、賀歲安,可能下不了山了。




三善真人對祁不硯有忌憚。




第一次殺不成,第二次也難,所以那晚沒再動手,還有一件事,三善真人每逢看到這名少年,就會想起多年前的那名苗疆女子。




時間太長,三善真人不記得苗疆女子的容顏了。




但總感覺他們二人身上有很是相似的氣質,擁有精美的皮囊、殺伐果決、行事雷厲風行,興許是因為他們都是苗疆人吧。




當年,抱著扯斷了蝴蝶銀鏈的苗疆女子過來尋醫的青年還想殺了三善真人,因為他沒辦法救人。




三善真人會武功。




他勉強從青年手底下逃脫了。




自此,三善真人隱姓埋名,在十年前成為玄妙觀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