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相

    “姜二小姐最近好像在查季氏的事。”陸璣道:“她莫不是要著手對付季氏了?季氏的背後是季家,季家還有個麗嬪。姜二小姐要是對付季氏,就是對付麗嬪。眼下永寧也恨上了姜二小姐,要是永寧和麗嬪聯手,姜二小姐的日子,不好過哇。”陸璣搖頭,“她一向精明,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幹這種事?”

    “她這是憋得狠了。”姬蘅道:“到了現在,忍不下去。不過也好,敵人不是靠忍讓就被打倒的。她如此,倒爽快。”

    “姜元柏政事上聰明,家事上,卻還不如他這個女兒。”陸璣嘆了口氣,“這下子,可有得看了。”

    姬蘅盯著桌上忽明忽暗的燭火,唇畔含笑,目光卻深幽。

    的確有得看了,因他自己,也開始好奇起來。

    ……

    燕京城的冬日,日頭總是很珍貴的。昨日出了太陽,今日就像是要把昨日的好天氣收回來一般,一大早起來,寒風夾雜著雨雪,吹得花壇裡的花枝都不堪積雪重負,折斷了不少。

    明月和清風穿著厚厚的棉襖,正幫著把院子裡斷了的花枝清掃在一處。姜梨看著窗外,桐兒道:“姑娘,今日風雪這樣大,還是不去葉家了吧?”

    這麼大的風雪,除了需要疲於奔命的百姓,但凡富貴一些的人家,連屋子都不必出的,實在是太冷太冷了。屋裡炭火燒的旺旺的,姜梨手裡還揣著手爐,但站在院子口,還是感到了嗖嗖的冷意。

    “不能不去,”姜梨看著天,“不過眼下出門的確不方便,等下午雪小一點的時候再去吧。”

    桐兒認命的低下頭,姜梨這個回答,簡直在她的意料之中。對於薛懷遠,不論風吹雨打,姜梨都要前去探望的。有時候真是不明白,即便是自家姑娘心地善良,薛縣丞那裡也有人照顧著,為何如此放不下?

    正想著,白雪從外面走進來,道:“姑娘,胡姨娘來了。”

    “胡姨娘?”桐兒一愣。

    姜梨卻並沒有很意外的模樣,微微一笑:“比我想的要快多了,桐兒,去倒茶,白雪,請胡姨娘進來吧。”

    胡姨娘來的時候,身邊仍然跟著那日的丫鬟。她似乎只有這一個丫鬟,畢竟她雖然是個姨娘,但論起來,府裡幾乎都無人記得起她。也只有表面上得了姨娘的稱號了。

    胡姨娘和丫鬟一起進了姜梨的屋子。

    屋裡和屋外似乎是兩個天地,而胡姨娘和她的丫鬟,大概是許久都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姜梨清楚地瞧見,那丫鬟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炭火邊一點,貪婪的汲取屋裡的一點點熱意。

    姜梨心中嘆了口氣,寒冬臘月,這主僕二人卻只穿著薄薄的棉衣。難以想象,姜府這樣的大家族,便是僕人亦有冬衣,這二人卻過得如此潦倒。姜老夫人雖然有心想要接濟胡姨娘,但管家大權到底在季淑然手中,姜老夫人不可能照顧到細枝末節。而胡姨娘主僕落到如此境地,若非沒有季淑然的默許,姜梨是不信的。

    “外面冷,胡姨娘喝點熱茶吧。”姜梨把茶杯往胡姨娘面前推了一點。

    胡姨娘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似乎這才有了點暖意,蒼白的臉色顯出了幾分血色。她道:“二小姐,妾身今日前來,是來回答二小姐昨日問的問題。”

    姜梨笑了笑,胡姨娘是個聰明人,昨日沒有立刻回答,無非是為了權衡利弊。但到了今日,她就馬上做出了決定,看來也是個聰明人。

    “不急,”姜梨笑道:“我說過了,胡姨娘希望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不急於一時,我不會逼你的。”

    “二小姐菩薩心腸,自然不會逼迫妾身,只是依妾身所看,二小姐和季氏之間的惡戰,很快就要開始了。妾身與季氏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是偏幫二小姐。所以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向二小姐表心。”她說:“妾身願意助二小姐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姜梨笑笑,“胡姨娘不必說的如此正義,助我一臂之力還是借刀殺人,不過是換了個說法而已。況且,幫我,不等於幫姨娘自己麼?”

    胡姨娘看了姜梨半晌,忽然笑了,她一笑,顯出幾分嫻靜溫婉的姿態來,她說:“二小姐和夫人,還真是不一樣。”

    她說的“夫人”,自然是指葉珍珍。

    姜梨無所謂的一笑:“我與我娘相處的時間不長,也只有從別人嘴裡才能得知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聽聞姨娘與我娘曾經交好,大約姨娘知曉。”

    “夫人是好人。”胡姨娘輕聲道。

    “因為我娘容得下您的大姐姐的存在,而季氏容不下吧。”

    此話一出,屋裡的幾人都沉默了,桐兒和白雪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安靜的站在姜梨身後。

    “二小姐膽子太大了,”胡姨娘道:“說這些話,就不怕老爺聽到麼?”

    “姨娘把我爹想的也太過耳聰目明,”姜梨淡淡道:“他要是真能什麼都看見,什麼都聽見,這府裡也就不會出現這麼多糊塗事了。”

    “二小姐是個明白人。”季氏垂下頭,慢慢道:“月兒從假山上掉下來,的確不是意外。”

    “月兒”是姜大小姐的乳名,其實無論是姜大小姐的乳名還是大名,整個姜家,似乎都無人記得起了。這只是一個庶女,當初若非葉珍珍心軟,本就不該存在於世。因此月兒最後的死,大家也認為都是命,本就沒有出生的命格,掙扎到最後,也掙不開命。

    但究竟是命還是陰謀,卻沒有人繼續在意,除了她的生母。

    “您慢慢說。”

    “我生下月兒後,夫人後來也有了二小姐。夫人待月兒很好,有什麼好東西,都分給月兒一份。雖然月兒是庶女,其實與二小姐的待遇,差的並不多。妾身當年很慶幸,能遇到夫人這樣的好人,只願月兒平平安安長大,嫁給一戶老實的人家,平淡過日子,也很好了。”

    “只是沒料到夫人去的那般早,後來季氏進門了。”她看向姜梨,自嘲的笑笑:“雖然季氏表面上看起來,也極是溫婉大方,對月兒也很好。但女人麼,總有一種直覺,她看月兒的眼神,總是有種妨礙。”

    “我想讓月兒遠離著她,不要靠近她,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她們把月兒當做是陪著姜幼瑤玩耍的玩伴,但尋常人,怎麼會這樣待自己的玩伴,那一日……”

    那一日,姜家大小姐在府裡和姜幼瑤玩兒,姜幼瑤才將將兩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姜家大小姐不知道做了什麼,總歸是碰著姜幼瑤哪裡了,季淑然大怒,順勢踢了姜月兒一腳。姜家大小姐才四歲,那一踢,卻是沒有留情,直將姜月兒踢得仰倒,後腦磕著了門檻上,人當場就沒了。

    季淑然只是慌亂了一刻,就立刻做出了決定,只讓下人帶著姜月兒去假山上,做出姜月兒從假山上不慎跌倒下去,這才丟了性命。

    “他們也不想想,月兒才四歲,如何爬的上那樣的假山。”胡姨娘雖然竭力想要平靜的說出過去,身子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她蜷起手指,胡亂的抓了一下,彷彿要抓住自己那已經消失的女兒,她道:“我的月兒,就死在了季淑然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