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行 作品

第 37 章 跑路

“不要讓無謂的善良害了你。”這是黑診所的老頭子最常對郎追說的話,因為他以前的確發過一些要命的善心,他的腿就是那麼瘸的。




人總要學會吃教訓,郎追看現在的郎善彥,就像看過去的自己,所以他要攔著郎善彥往死路奔。




郎追這輩子哭得少,眼淚一流,對父母的威力巨大。




郎善彥被他哭得心裡難受,長嘆口氣:“別掐腿了,我都看到了。”




罷了罷了,這京城本就待得難,錦王一直惦念著往大阿哥身邊放個聰明懂事又懂醫術,可以護著主子的奴才,寅寅若不想被惦記,離京城遠點也好。




“為了孩子”這四個字在郎善彥腦子裡不斷盤旋,他把郎追送回房間睡覺,自己卻睡不著了。




秦簡躺旁邊,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離了京城,濟和堂未必還能賺那麼多錢,以後咱們也要節約著過日子了,我本來也不愛花大錢,金銀首飾都可以不要,就想要你平平安安。”




郎善彥鼻子一酸,靠著她道歉:“這事是我不對,我的善心沒發對地方。”




秦簡道:“不怪你,你做太醫時年輕,被大人物欣賞了,心裡感激是對的,你後來想回報也是對的,你就是善良,當年才救了我,咱倆才在一塊,我就喜歡你這個。”




郎善彥抱著秦簡,抱怨著:“我是個大夫,總是遇上那麼多救不了的病人,這次我還要主動放棄一個,可是為了寅寅,為了咱們一家,我必須得狠下心,簡姐,人生怎麼這麼複雜。”




秦簡緩緩翻了個白眼,萬分慶幸兒子像自己多一點,嘴上回道:“是世道不好,不是你不好,睡吧。”




郎善彥哭完了,心中打定主意,去找了張掌櫃和鄭掌櫃,說明濟和堂要挪地方的事。




張掌櫃道:“我已是一把老骨頭,今年體力越來越差,本就想向東家請辭,既然京城的濟和堂不開了,那我回祁州老家去教養兒孫。”




鄭掌櫃問道:“若是東家想換個地方,那東家想去何處?東北嗎?”




郎善彥回道:“那邊亂了些,何況老毛子和矬子總覬覦東北,我是想著往津城去,對外就說去那開一家濟和堂的分號。”




說是分號,實際就是濟和堂搬家跑路。




別說京城和津城離得近,這跑路沒意義,在如今這個年代,跑這麼遠已經夠了,津城租界多,太后也好,皇帝也好,他們的手伸不過去,此事說來恥辱,但對於恐懼被皇族迫害的老百姓來說,反而成了幸事,也是諷刺。




鄭掌櫃眉開眼笑:“那我和你們一起去,我老家就在津城,在那邊養老也方便。”




兩個老掌櫃都六十多歲了,他們看著郎善彥從小到大、結婚生子,甚至在郎追練針灸時,也會讓小孩過來扎他們幾下練練手,如今京城濟和堂要關門了,他們也做出各自的人生抉擇。




郎善彥起身,對著兩位老掌櫃深深一禮:“這麼多年,善彥多虧二位教導和照顧,在善彥心中,您二位就和家中




長輩一般,善彥感激你們,此情今生不忘。”




兩位掌櫃安然受之。




作為京城婦科、兒科的扛把子,郎善彥從東北迴來,京中各處都會邀請他去看病,他照樣出門看診,實際上藥鋪裡最貴重的資產,一批做藥的細料已經偷偷裝車往津城運。




秦簡和郎追也收拾了東西要和藥一道過去,並買鋪子和院子在那邊安家,夥計三喜和三蹦跟著走。




他們走的那天也是坐馬車,郎追上車,回頭看到那德福和二香依依不捨地看著他,便揮了揮手,二香別開臉,和梔子姐哭起來。




馬車被馬伕驅使著前進,那德福追著跑了幾步,大喊:“寅哥兒,等我長大了,我去津城尋你!”




郎追朝他揮手:“德福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們都要好好的!”




兩輛馬車載著郎追、秦簡和行李往城外去。




秦簡盤算著,梔子姐手裡有可以寬裕的過兩三年的錢財,這是郎家委託她幫忙看院子給的錢,那德福的學費也夠用,等過兩年,太后和老爺子的事結了,他們還能再見,略略放心。




雖說行路難,但郎善彥捨得給妻兒身上使錢,因而這一路還算順利舒適。




從京城到津城,途中要經過廊坊,此地因京山鐵路而繁華,秦簡和郎追途中便在這休息一夜。




秦簡去端熱水好給郎追洗漱,郎追被放在大堂,讓掌櫃和夥計幫忙看著。




此時一個青年進了客棧,他個子很高,皮膚黝黑,辮子很粗,鳳眼高鼻樑,講著口音很重的官話,他的頭皮很光亮,像是才剃的,不知為何,郎追覺得他身上有股尖銳的野性,尤其是看身形,應當接受過很嚴格的武術訓練。




黑皮青年道:“住店,要通鋪。”




夥計應道:“好嘞,您這邊請。”




黑皮青年跟夥計往後走,眼角餘光淡淡掃了郎追一眼,郎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他才移開視線。




郎追心中疑惑,這個人似乎很討厭自己,為什麼?




他的臉可是比秦歡那個能在電影學院做校草的人還好看的啊,漂亮寶寶不都是討喜的嗎?




小朋友摸摸自己的臉蛋,趁著掌櫃的沒注意,小聲問正在和他通感的格里沙:“格里沙,我長得好看嗎?”




格里沙正在餵馬,聞言一拍馬腿:“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雖然格里沙三歲以後就住到山裡,只有和媽媽去賣麻花時才能看見人類,但郎追成功拾回自信,他想,那個黑皮應該只是討厭小孩吧。




郎追提醒格里沙:“別站馬後邊,萬一它尥蹄子就糟了。”




格里沙鼓鼓臉頰:“小馬才不會踢我呢,我們可是好朋友啊,對吧,羅恩?”




羅恩坐在書桌後邊聽數學課,聞言只悄悄地笑,他現在可慘了,上課的家庭教師是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的數學系博士。




羅恩居住的瑞士位於東一區,和郎追隔著7個小時的時差,不過他們那邊也在夏令時將鐘錶調快1小時,所以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