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處默 作品

第8章 大失所望(4)

 如果說這是為了給歷史增添一點神秘的色彩,讀起來更生動有趣的話,有一點卻令人生疑——羊舌虎出事時,叔向的母親也是金口銀牙預判了他的結局(具體內容見本人拙作《月滿前川》)。難道說,叔向的母親是位掌握某種神秘預知能力的奇人?

 可是,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兩件事加在一起,不由得令人總結出一個經驗——大美者,非常人能消受,否則可能反受其累。

 晉獻公迷上驪姬,太子申生被迫自殺,重耳、夷吾逃亡他國;孔子的先祖孔父嘉娶了傾城之姿的妻子,被太宰華督窺見樣貌,派親軍追殺孔父嘉,殺其家人,搶奪其妻。

 齊莊公和權臣崔杼的後妻東郭姜私通,很快被崔杼察覺,於是裝病引齊莊公上門,設計將其困住殺死。殺死齊莊公,崔杼囂張了一陣子,又被同僚慶封陷害——利用原配之子與後妻之子的矛盾,將崔氏殺了個片甲不留。

 無數先例證明,娶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守不住的,身死家破,守得住的,不過是延緩了傷害——自己無事,後代卻倍受煎熬。所謂厚德載物,無德無才無義者,不足以負荷美人美酒高官厚祿,遲早會敗。

 叔向的母親,因為兩次預言,載入史冊。不幸的是,她一語成讖,羊舌氏果敗在羊舌食我之手。

 羊舌氏、祁氏的覆滅,是晉國公室的一大損失。兩個家族的完結,意味著從悼公開始的扶持公室成為過往。到此,公室已是奄奄一息,積弱積貧。相反,卿族勢力藉機擴張,公室只能望洋興嘆。

 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不是智躒,而是晉頃公的短視剛愎。不論智躒如何花言巧語,晉頃公都不應該相信——借殺兩家便能揚國君之威,增加國君的話語權。事實證明,恰恰相反,晉頃公逞的是一時之威,卻沒有收穫應有的權威。

 對智躒而言,經由此事,他最大的收益就是得到了國君的信任,祁勝送的財物不過是意外之喜。他思前想後,終於尋到一個靠山,雖然一時看起來並不能倚靠,君威畢竟還在,他可以狐假虎威,做一些他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有了君權可借,許多事情方便很多。

 毫無疑問,借刀殺人的旗開得勝,增加了智氏在六卿中的分量。

 相比智躒,趙鞅仍是懵懵懂懂。雖然他已過而立,早已不是孩童少年,但是,在政治上,他仍是青澀的。他信任朋友,把智躒當作知音。事實證明,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他們的三觀根本不在一個陣營,至少目前看來的確如此。

 智躒沒有故意欺騙趙鞅,他不止一次的表露過他的無助焦慮,趙鞅卻認為,只要四家聯手,兄弟齊心,沒有過不去的坎。急於搶得頭籌的智躒,等不及漸漸發展,他要異軍突起,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