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處默 作品

第3章 有心無心(3)

隨著“哇”的一聲,令聞嚎啕大哭起來。此時的她,早已被毋恤抱下馬,養馬人已遠去,兩人坐在一處新搭建的茅草亭子裡。

 

“真是隻水做的兔子。”趙毋恤搖搖頭,他以為自己的表情是嫌惡的。如果有一面鏡子,他一定能誠實的面對自己——此時的他,臉上有疼惜,有懊悔,還有一絲隱藏得太深以至於差點被矇混過關的——寵溺。

 

“你還說,都是你,都是你!”令聞用力掙脫毋恤的懷抱,兩手用力擊打毋恤。她頭髮散亂,淚水縱橫,眼神迷離。由於視線模糊,一心只顧著發洩,有時打在毋恤的左胸,有時打在右肩,有時乾脆打在肚皮上。

 

短短時間,出擊速度之快,頻率之高,大大超出她的體力範圍。很快,她便委頓不濟,斜靠在毋恤懷裡,沉沉睡去。

 

自小熱衷武藝的趙毋恤,從來沒試過被人連擊二三十下,完全不還手也不避讓。雖然令聞的力道不能跟練拳耍劍者相提並論,但是腎上腺飆升之後人體會爆發出無窮力量,遠超平常水平。

 

令聞的每一拳都是實打實的,拳拳到肉。儘管她已收手,被“敲打”的毋恤周身仍是隱隱作痛。本想跟她討回公道,低頭一看,她已進入夢鄉。

 

“大野狼要吃小白兔走開走開”令聞分不清似夢還是真,她一邊斷斷續續的低吼,一邊揮舞手臂,在毋恤的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

 

“原來我竟成了狼?”趙毋恤苦笑著喃喃自語。令聞已經重歸安靜,右手攥住他的衣角,左手摟著他的腰,下巴靠在他的臂彎,嘴角上翹,似乎夢到什麼好吃的,還抿了抿嘴唇。

 

毋恤的心一動,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朝令聞微微開啟的嘴唇靠近,再靠近直至四片唇瓣緊緊貼合在一起。

 

令聞皺了皺眉,沒有睜開眼。毋恤是清醒的,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忽然明白,為何那日聽董褐說要為女兒安排婚事時,他的臉色鐵青——他看不到,是事後張孟談說的。

 

感情對於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而言,不過是增添生活情趣的裝點罷了,至少過去的他一直這樣認為。

 

情意萌動,臉紅耳熱,胸口小鹿亂撞,屬於擁有一顆赤誠之心的“性情中人”。在人生最純粹的階段,才能有幸擁有這樣的體驗。

 

過了這個時期,被滾滾紅塵混沌了雙眼,被醬缸裡的滷汁腐蝕了夢想,被虛榮掏空了身體。一顆心堅硬如鋼鐵,再難有源自初心的悸動,慾望被誤解為愛,自我麻痺。

 

待到有效期只有四十八個月的荷爾蒙衰退後,多數我們以為的最愛,撕破虛偽的面紗,變得面目可憎,言語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