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陶大郎混跡於縣裡賣魚,也算見多識廣。陶杏這症狀,他幾l乎瞬間想到了曾今在柳街那邊見過的人。

想著黃氏與自家不對付,回去之後,他也叮囑家裡人少與那邊來往。

而本來陶杏還著急上火地回去吃藥治病,但誰料到,聞家那邊忽然傳來消息,說要退親。

陶杏頓時宛若天塌了似的,在屋裡好生髮洩了一通。

陶家二爺爺坐在院外顧著他手上的揹簍,聽到聲音眼裡閃過厭煩。

黃氏送走聞家的人回來,陶有地沉了沉眸子。

黃氏罵罵咧咧坐到他身邊,臉色陰沉。“杏哥兒現在沒用了,攀不上聞家倒還貼錢出去治病,明兒我給他送回他爹那兒。”

陶有地張了張嘴。

黃氏以為他不許,打斷道:“如今他什麼也做不成,養著也是吃白飯。甚至一不小心家裡人都得染病!”

陶有地:“他畢竟是親的。”

黃氏氣沖沖道:“親的又如何,染了這髒病,家裡有多少錢去治!”

陶有地閉眼嘆氣,道:“依你吧。”

黃氏悶哼一聲,轉身就回去收拾聞家送來的大包小包的賠禮。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村裡又是些喜歡打聽的碎嘴婆子夫郎,沒多久,陶杏這事兒就在村子裡傳遍了。

眾人這一下看陶有地家的眼神就變了。

甚至見他家人來了還躲得遠遠的,就怕染上了自己。

黃氏跟陶有地兩個老的一商量,乾脆直接用聞家送來的銀子在縣裡買了一宅子。

誰也沒想到,最無可能在縣裡買宅子的陶老二家居然先一步住上了大宅子。

如今除開被病痛折磨的陶杏,還有生他的爹,家裡其他人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

春日晴好,初春那股涼意散盡。

春色滿園,綠意盎然。方家小院裡的葡萄牽了藤,光裸的杆子上已經被嫩綠的葡萄葉完全覆蓋。

夏日若到這葡萄藤底下乘涼,還能看到上頭掛著的晶瑩葡萄串。

陶青魚這會兒正給葡萄掐去徒長的枝,院兒裡祁薄荷隨意坐在院中石桌邊,悠悠哉哉吃著點心。

忽然聽到門被拍得急響,祁薄荷扶著腰起身。

陶青魚瞧著他那已經顯懷的肚子,叫人坐下,自個兒匆匆拉開了門。

見地上蹲著的人,陶青魚眸光一顫。

“陶杏。”

“小魚哥哥!小魚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祁薄荷聽聲兒過去,被陶青魚拽住往身後一拉。

“你離遠一點。”陶青魚蹙著眉道。

祁薄荷隔著縫隙往下,卻見一個宛若被吸乾了的人跪在地上。

他瘦得只剩下骨頭和外面一層皮,雙頰凹陷,露出來的皮膚上斑斑點點,人不人鬼不鬼的。

祁薄荷心中驚駭,忙用帕子捂住口鼻。“他怎麼來了?”

陶青魚往後擺擺手,垂眸道:“我幫不了你什麼,要活命,自己去求你大夫。”

“不!”陶杏眼看著陶青魚要關門,忙伸手來抓。

祁薄荷就見他那露出來的胳膊上,已經爛了。

他膽寒,忙轉了身回去不敢再看。

陶杏虛弱地哭求著:“你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借我點銀子,借我銀子看病。”

陶杏這麼一鬧,隔壁都有人探出頭來看熱鬧。

陶青魚平心靜氣道:“據我所知,你家在縣裡買了房子,用的是聞家給的賠禮,應當也不缺銀子。”

“且……你惹了我,我憑什麼還要幫你,沒收拾你就是好的。”

“趁我現在還能好好說話,你快點走。若不然,這裡可沒你奶奶能幫你。”

陶杏顫顫巍巍抬頭,卻見陶青魚眼神裡的殺意嚇得驚懼。

他瑟縮著痛苦哭泣,雙手緊緊握拳,指節蒼白。

“我錯了,求求你……幫幫我吧。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幫我!我奶奶不要我,他們把我趕出來了!”

“求求……”

陶青魚閉眼,煩躁著冷下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求我也無用!”

陶青魚將門一關,背對著門聽外面的人嚎啕大哭。

祁薄荷擔憂地看著他。

陶青魚搖頭:“竹子哥兒說過,這病治不好。”單看聞家之前都把周令宜祖父都請過去了,現在不也放棄讓他等死。

“若他還有點用,就該自己立起來。”

算起來,陶青魚跟陶杏交集不多,除了之前他勾引男人和背後說他壞話的事兒,兩人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但他落得這般境地,也怪不了別人。

自作自受罷了。

外面哭了一會兒,聲音就沒了。

陶青魚知道陶杏走了。

看家裡還有這麼個孕夫郎,他到底是回去換了身衣服再走到他對面坐下。

“我以為你要幫忙呢。”祁薄荷看著桌子上酸酸甜甜的點心,現在是一點也吃不下了。

甚至想著剛剛所見,胃裡隱隱翻滾。

陶青魚輕嘆。

“若我沒猜錯的話,他過來,應該有他奶奶的唆使。”

黃氏貪婪,杏哥兒都這樣了,但也不妨礙要求他過來給他家添個堵。若能得些治病的銀子,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至於陶杏口中的家裡人將他趕出來……

五分可信。

他二爺爺看著雖懦弱,但卻是個極其注重面子的人。要真是趕出來的,只需要去門口一鬧,他二爺爺必定讓黃氏將人領進去。

陶青魚到底是被攪擾得生出煩了。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怎麼說?”祁薄荷一身青綠,手撐著養得圓潤的下巴好奇看他。

阿修著實將他養得好,如今白白嫩嫩的,眉眼靈動又溫柔。裝起無辜來,沒人比得上他。

陶青魚喃喃:“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家裡窮,他們兄弟三個娶妻難。尤其是不會說話的二爺爺,不願意娶哥兒,非要姑娘。”

“所以就有了我那個一家都看不上的二奶奶。”

黃氏當姑娘時風評就不好,偏偏勾得他二爺爺非娶不可。娶妻娶賢,反之,現在的二爺爺家就是結果。

這事兒還是他小爹爹跟他說的,陶青魚吃聽了一二。

反正他倆是成親前就勾搭上了。

如此想來,陶杏正好繼承了他二爺爺家的傳統。

也無甚好說的。

祁薄荷生在小廟村,後又一個哥兒獨自拉扯弟妹,見到的惡事兒多了,聽聽也沒覺得稀奇。

“那你就不擔心他又跑到鋪子裡去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