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初見的善意
逆流而上總會有個頭。
前方的水道越來越窄，直到遇見了難以逾越的高度差，船隊不得不停靠岸邊，將所有商品卸了下來。
“大人，我覺得取道坎皮諾城不是個明智的選擇，畢竟這裡見利起意的商人太多......”
還是那名士兵，向男人建議道。
“取道？”男人的語氣冰冷。
“......難道不是嗎？呃！！”
士兵的話剛問出，就被男人一刀抹了脖子，倒在地上鮮血迸流......
其他幾名士兵更是連情況都沒反應過來，便也被那男人一併收拾掉。
擦了擦刀上的血，男人轉頭對瑟瑟發抖的我們下令道：
“把屍體扔進河裡，然後各自背上食物。”
如果說男人一開始的行動只是想獨吞我們這一批商品，那麼現在將撐船的士兵卸磨殺驢......
目睹男人殺人如殺雞的場景後，他的命令儼然成為了如今唯一的旨意......哪裡還有人敢不聽這個男人的話？
短暫的沉寂後，眾人連忙照辦，三兩個女孩一組，將那些士兵的屍體連拖帶拽，好歹是扔進了河裡，任他們順流飄走......
“我”自然是不敢接近那些屍體，只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從一開始就注意著“我”，畢竟“我”是他親手抓來的嘛......
也許是看見”我“痴呆又怯懦的模樣，男人嘆了一口氣，走了過來，說道：
“你，走吧。”
就連作為商品，也不合格嗎？
我能感受到這個自己在聽到這句話後，內心的恐懼不安......
低著頭，兩隻小手絞在一起，一言不發......
“喂！”
打破僵局的，竟然是卡芮芙。
隨著我自己的視角轉過頭去，只見卡芮芙揹著一大包乾糧，向“我”這邊走來。
男人似乎也對這個在目睹殺人現場後，依然有膽向自己大呼小叫的女孩有些感興趣，一時間竟沒有出言威懾。
卡芮芙似乎也意識到剛才說話聲音有些大，趕緊放低了音調，有些顫聲說道：
“......別欺負她......”
這話說出來有些可笑，剛才那一聲“喂”的氣勢瞬間消失不見。
“她已經沒有價值了，我要放了她，何來欺負一說？”男人有些好笑地問道。
“放了她？”卡芮芙先是一喜，可轉念一想，有些不對。
“......你，你你這不是放了她，你是要害死她......這裡荒郊野嶺的，你讓她一個人怎麼活下去？”
“那就不是我該關心的事了。”
“......怎麼這樣......你不能，你不可以......”
眼見男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卡芮芙也有些急了，可是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什麼能夠說服他的話。
“好了，給她一包東西，別浪費我的時間......”男人收起了耍笑的心情，語氣再次變得不容置疑，轉身便走。
......
“把人擄來，都已經到了這麼遠的地方，說不要就不要......就算是人販子，有你這麼當的嗎？”
“你......你不管，我管！”卡芮芙看著男人轉身離去的背影，不知哪來的勇氣，大喊道。
男人沒有轉身，而是頓了一頓，隨後說道：
“好，那就你管，要是她因此死在路上，或者你因為她而掉隊，那就自求多福吧......”
“對了，食物，沒有她的份。”
說完，男人自顧自走了，絲毫不怕剩下的商品們再逃跑。
因為已經離開多羅克千里之遙，而且確實如卡芮芙所說，荒郊野嶺的，除了這個實力成迷的男人，她們再沒有能依靠的，再怎麼說，作為奴隸被賣出去，也總好過莫名其妙死在某座山裡......
“還好吧，無月......”卡芮芙瞅了眼男人，轉過頭來安慰“我”道。
“我”微微搖了搖頭，可臉頰上的淚痕充分說明剛才確實被男人的“遺棄宣言”嚇到了。
“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就肯定不會讓你餓著，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雖然不知道卡芮芙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幫助自己一個“累贅”的，或許只是這個年齡少長的女孩一時腦熱，或許是看見可憐的自己保護欲爆發......
無論如何，對於這種懷抱“初見的善意”之人，萬語千言也只能化作一句“感謝”。
可轉念一想，既然如此，當初是不是也有一個名叫卡芮芙的女孩，就在那同一輛馬車裡。
現實中，馬爾納斯爺爺救了自己，那現實中的卡芮芙呢？她的命運究竟如何了？
“果真是夢啊，現實裡去哪找這種善人？”馬克西姆先生也不禁感嘆道。
“不，馬克西姆先生，這樣的人是存在的，而且我很感激他們，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馬克西姆先生生於黑暗的年代，洞察之眼掌權的年代，人人自危，哪有心思無償幫助別人？
“是嗎......無月小姐還真是幸運，遇人甚淑啊......”
馬克西姆先生語氣間透露出一股羨慕之情。
......
像是要故意甩開信誓旦旦的卡芮芙一般，隊伍的行進速度開始加快了......
卡芮芙和“我”自然落到了最後。
“說起來，無月，你是從新大陸聯盟來的嗎？”無事，卡芮芙便嘗試著和“我”聊起天來。
“我......不知道......”
這是自然，我不記得的事，夢裡的我肯定也不會記得。
可很快，這個想法被我自己的話給推翻了。
“我跟媽媽，走在路上......然後......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媽媽......
我因為自己的話而大吃一驚。
“不知道”，指的是不知道“新大陸聯盟”為何物嗎？
可是這個自己，好像記得媽媽的事！
我一時間開始懷疑起，夢裡夢外，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我......
“真可惜......”卡芮芙不再提媽媽的事，這反而讓夢外的我有些焦急。
雖然明知道她並不會這樣做，卻竟有些責怪卡芮芙為什麼不繼續問下去，這樣我就能從另一個我口中得知有關媽媽的消息了啊.....
“馬克西姆先生，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請說。”
“有一次，我在野外被一種叫做‘食夢獸’的魔物襲擊......”
“哦？食夢獸，那可相當稀有啊，單身匹馬的旅行者在夜裡遇見它，可是死定了，之後呢？”
“是這樣的，那食夢獸令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看見了我失散多年的......媽媽......只是，我看不清她的臉，周圍的場景雖說是‘家’，可我也絲毫沒有印象......我其實就是想問問您......失去的記憶，能夠通過夢境恢復嗎？”
“......首先......對於無月小姐的遭遇，在下深表遺憾，但是在下還是不得不告訴您一個事實，記憶雖然會以夢境的形式顯現出來，但是......夢境絕對不可能反過來回溯記憶，這點在下以名譽擔保。”
“雖然大部分觀點認為，失憶只是記憶暫時被上了鎖，只要打開這把鎖，就能夠恢復記憶，可是......這並非實體鎖，是不能靠蠻力砸開的，頭腦這種東西是極度複雜且脆弱的，動不得半點粗......”
“以夢境回溯記憶，無異於從箱子內部尋找鎖孔，哪有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