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敢答應嗎 作品

第7章 同鄉會

 鄭直一口氣跑到了祿米倉旁自家衚衕外,這才鬆了口氣。世間竟然有如此彪悍的婦人,也不曉得楊儒士圖個啥。走進衚衕打定主意再也不去十王府,遠遠的身後傳來了馬蹄聲。 

 不多時一輛馬車超過了鄭直,他立刻站住不再前進。剛剛馬車經過鄭直身旁,他聽到車廂裡傳來了鄭虤的聲音。 

 果然不多時那輛馬車停在了鄭家門口。遠遠看見車伕對裡邊說了什麼,不多時,鄭虤和一位青年文士走出車廂。二人舉止親密,似乎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那青年文士似男非男,似女非女。舉止矯揉造作,皮膚白的嚇人,遠遠看去,卻有幾分鬼魅之態。這大概就是最近京師中新出現的服妖吧?鄭直皺皺眉頭,鄭虤怎麼會和這種人接觸。可他管不了鄭虤,又不好到鄭寬那裡分說。自從鄭直得了這個‘解元’,鄭虤對他就再沒了好臉色。 

 待鄭虤送走那文士進了家門後,鄭直又等了一會,這才敲門進院。只是不同於往日,鄭虤還沒有睡,看到鄭直回來立刻迎了過來,顯然是在等他“多少?” 

 “自然是多多益善。”鄭虤一邊說一邊雙手揉搓,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俺也不白借,給利息。行價月利三分,俺用不了那麼久,給五虎按日息一釐如何?” 

 鄭直臉抽抽,分、釐、毫,鄭虤是把這月利算成了日息。大明律:“凡私放錢債及典當財物每月取利並不得過三分,年月雖多,不過一本一利;違者笞四十,以餘利計贓,重者坐贓論罪,止杖一百。”可這是明面的,他雖然不放貸,卻也明白現下行情五六分的大有人在“何必如此,二虎是俺兄,談啥利息。”說著將下午申王府結的工食銀二兩,還有之前收到的零零碎碎禮金七十兩都拿了出來放到書案上。 

 “那俺給五虎寫個借據?”鄭虤立刻走過來一邊將十幾錠大小不一的銀塊往他茄袋裡塞一邊說。 

 “不用,二虎還能短了俺的。”鄭直無語。 

 “對對。”鄭虤更加高興“五虎放心,一旬之後,俺就還你。” 

 鄭直點點頭,鄭虤願意拿利息借錢,這自然是做買賣需要本金。可啥買賣只一旬就能賺至少一分的利呢?他不過是好奇,並不豔羨。說到底,鄭直的觀念中,金銀錢鈔不過是用來滿足口腹之慾,冷暖舒適的。涉世未深的他明白金錢可以救命,可以換衣食住行,卻還沒有明白金錢的魅力。 

 十月初九,真定會館,鄭直跟隨鄭寬、鄭虤如約赴會。這次自然容不得鄭直裝低調,不但穿著雲紋圓領,戴著大帽還用了馬車。 

 雖然這已經讓鄭直覺得張揚,可鄭虤卻不以為然。甚至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要僱傭大轎的。好在鄭寬壓制住了越來越忘乎所以的鄭虤,這才讓他打消了念頭。 

 馬車進了會館大院後停下,不等鄭直幾人起身,已經有人在外邊詢問“敢問可是鄭解元的車駕?” 

 “正是。”這次鄭虤並沒有因為人家不提他而有任何不滿,搶先回了一句就要下車。又是鄭寬拉住對方,扭頭對準備跟著鄭虤下車的鄭直說“五虎先去,俺和二虎說些事。” 

 鄭直行禮後,走出車廂,就看到一個身穿素色錦袍的中年人恭敬的站在車旁,而幾步之外還有數名家僕模樣打扮的人守候。 

 “鄭解元當心腳下。”中年人趕忙伸手要扶住鄭直。 

 鄭直急忙避開“王監生別來無恙。”此人名叫王增,乃是藁城境內最大的富戶,以俊秀名義在北監捐了監。隆興觀地處真定縣和藁城縣交界的林濟州上,王家逢年過節就會到觀內求仙問卜,因此雙方也算老相識。 

 “鄭解元折煞小老兒了。”王增笑容滿面“俺就曉得鄭解元不是一般人。” 

 鄭直這一陣已經聽多了奉承的話,初聽既心虛又興奮,可聽多了也就沒了感覺,反而因為心虛對這種阿諛之詞有些厭煩,扭頭看向車廂。 

 藁城人自古不善貨殖,可太宗掃北,人頭滾滾。待定鼎天下後,河北尤其是真定一帶十室九空,不得不從各地抽調人口填補。現而今藁城人往上數三代大部分不是山西來的移民,就是真神二衛軍戶。 

 王監生祖上是山西人,為人圓滑,精打細算。立刻察覺可能說錯話了,趕忙將準備好的話嚥下,跟著鄭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