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新寵

 太后清淨慣了,最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吵架。有心管一管吧,一邊是位高的貴妃,一邊是皇上的新寵,好像管一邊都不對。

 於是藉著大阿哥的遮擋,暗戳戳向郝如月求助,郝如月:“……”

 惠貴人剛剛幫貴妃出氣,顯然不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多半是想討好貴妃,找機會與大阿哥親近。

 可憐天下父母心。郝如月自己也是做姨母帶娃的,很能體會惠貴人的心情,她遞給太后一個安撫的眼神,抬手揉了揉一側額頭。

 太后秒懂,放下大阿哥便說頭暈,眾人哪裡還敢打擾,紛紛起身告退。

 貴妃與大阿哥及隨行人員自然走在最前頭,之後是惠貴人、榮貴人和郝如月,安貴人與眼圈紅紅的僖答應走在最後。

 走出殿門,郝如月快走幾步上前邀請貴妃到後殿坐坐。貴妃回頭看了惠貴人一眼,猶豫片刻才點點頭。

 惠貴人差點喜極而泣,她終於有機會與大阿哥接觸了。

 貴妃帶著大阿哥一行人掉頭往回走,惠貴人和榮貴人默默掉頭跟在後面,安貴人見狀也要拉著僖答應一起跟去,卻被走在前面的惠貴人轉身攔住了:“安姐姐有這個閒空兒,不如好好教一教僖答應規矩,免得在皇上面前出錯。”

 平時承乾宮關起門來過日子,貴妃很少帶大阿哥出來走動,惠貴人不過初一、十五才能在慈仁宮與眾人一起看看兒子。

 這時候的大阿哥一般在太后跟前,貴妃就坐在下首,貴妃不點頭,惠貴人只能偷偷多看上幾眼,手都摸不到。

 這回去後殿,沒有太后,她又才幫了貴妃,想來是能摸一摸的,可不想有人從中挑撥。

 萬一貴妃改了主意,她豈不是要哭死。

 再說她一直懷疑安貴人與皇嗣夭折有關,就更不肯讓她接近大阿哥了。

 惠貴人說完轉身走了,走在前頭的貴妃和赫舍裡如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可把安貴人氣夠嗆。

 再看僖答應抹眼淚,安貴人頓時不耐煩起來:“在這兒哭有什麼用,留著眼淚去皇上面前哭!”

 只這一點好顏色入了皇上的眼,若站在風口哭皴了臉,便是毫無用處了。

 今日她帶僖答應過來挑撥,不過是想攪混水,給貴妃、惠貴人和赫舍裡如月三人之間製造點嫌隙。最好能鬧出點什麼事,鬧到皇上面前,讓皇上疲於應付,減少對嬰兒推車事件的重視。

 皇上都不重視了,底下的奴才多半不會上心,這事就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這個辦法之前用過,百試不爽,可這一回不但沒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適得其反,讓對面三人聯起手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是身邊的隊友從敬答應變成了僖答應,結果適得其反,安貴人想不遷怒都難。

 僖答應才被貴妃和惠貴人懟完,這會兒又被安貴人懟,左右她正得聖寵,也不管什麼上下尊卑,一甩帕子負氣走了。

 她與安貴人站得比較近,手帕差點甩在安貴人臉上。安貴人臉都氣白了,聽身後的碧桃小聲嘟囔:“才封了答應就猖狂成這樣,若來日升到高位可還會記得主子的提攜之恩。”

 說起來自己對僖答應還真沒有什麼提攜之恩,她想提攜的人其實是碧桃,只讓紅桃給皇上端了一回洗腳水,這腳就洗了一整晚。

 第二日紅桃便被調去了乾清宮,沒過幾日跳過官女子直接封了答應,還是個有封號的答應。

 想想紅桃從前只是個二等宮女,給她端洗腳水的貨色,一朝得寵就敢在她臉上甩帕子,安貴人就好像活吞了一隻蒼蠅,又堵心又噁心。

 轉念一想,紅桃是孃家送進宮的,全家性命都捏在她手裡,掀不起多大風浪。再說日後還有用得著的地方,便將手裡的帕子鬆了,怏怏離開。

 安貴人忍氣吞聲的時候,惠貴人終於摸到了大阿哥的小手,胖乎乎軟綿綿,把她的一顆心都萌化了。

 剛才在太后面前,僖答應藉著皇上的話嘲笑她壯實不得寵,惠貴人心裡還有點氣。這會兒摸到兒子胖乎乎的小手,惠貴人覺得胖點也很好,至少健康,皇上不喜歡壯實的妃嬪,總不能不喜歡壯實的皇子吧。

 大阿哥隨她正好。

 因為一起照顧過太子,郝如月與貴妃也算有些交情,便一直拉著貴妃聊養孩子的瑣事。

 貴妃喜歡小孩子,對大阿哥的照顧無微不至,很多時候都是親自上手,郝如月說什麼她都能接上話。

 榮貴人挺著肚子有些累,本來不想跟過來,可她知道惠貴人想兒子都快想瘋了,偏偏貴妃平日深居簡出不愛見人,今日機會難得,便也託著腰跟了來。

 有她充數,才顯得惠貴人不那麼突出。

 都是做母親的,榮貴人很能理解惠貴人的心情,便與郝如月一起陪著貴妃閒聊,好讓惠貴人有機會親近大阿哥。

 貴妃今日無端被皇上的新寵挑釁,心裡很不自在。她是貴妃,身份貴重,若與一個剛剛晉封的小答應打嘴仗,不管輸贏都是自降身份,別人知道了只會說她不容人,丟的是自己的臉。

 可這小答應實在嘴碎,句句戳她的心窩子,不教訓兩句,又咽不下這口氣。

 虧得惠貴人搬出宮規,才堵了那答應的嘴,也算幫了自己。

 惠貴人為什麼要幫自己,得罪皇上的新寵,貴妃心知肚明,所以郝如月邀請她的時候,她雖遲疑還是答應了。

 惠貴人到底是大阿哥的生母,母親思念兒子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好做那惡人,硬生生攔著不讓見。

 況且她抱養大阿哥是皇上的敲打,並非她自己求來的。這層抱養關係沒上玉碟,大阿哥仍舊是惠貴人的兒子,不是她的兒子。

 她才十幾歲,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便是皇上表哥不喜歡她,等她住進坤寧宮每月初一、十五也能侍寢,早晚會有自己的孩子。

 之前一直深居簡出不愛見人,也不是為了防著惠貴人,而是為了提防宮裡那些對皇子居心叵測之人。

 她總覺得皇上表哥的孩子夭折了太多,很不尋常,也怕大阿哥才被接進宮就出什麼意外。

 至於如月和榮貴人的小心思,貴妃很清楚,她們願意幫著惠貴人,自己也不便拆穿。

 “娘娘,大阿哥該上蹴鞠課了。”眼瞧著惠貴人都快把大阿哥的手摸紅了,跟在貴妃身邊的邢嬤嬤有些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