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慫的小包 作品

第一百零九章

身體不適?

蕭焱用手捧著她的小臉,見她細眉微蹙,有些委屈還有些可憐,自然地認為她還是為了自己殺了人而不安難受,不過肚子餓是怎麼回事?

他鮮少有照顧人的經驗,回想自己第一次殺人的場景,就像用膳喝水那麼簡單,也沒發現肚子會餓。

“嘖,定是你這些天沒有好好用膳!”他不容置疑地作出了論斷,直接吩咐喜鵲傳些膳食過來。

“將太醫院的院首也叫來。”

蕭焱淡淡瞥了一眼,殿中的屍體拖了下去,血跡也都打掃乾淨了,然而他還是一揮衣袖把人當作小孩子那樣抱著,走去了建章宮的偏殿。

因為帝后合居,左右偏殿佈置地也極好。

他們去偏殿的幾l步路,餘窈的臉貼著他的衣袍聽到了一下一下強健的心跳聲,整個人慢慢鬆懈下來。

他身上有可以讓她安心的氣息,悄悄抬眸,她看到他弧度優美的下頜還有殷紅的薄唇,小聲說,“郎君,我不後悔殺了大伯父和大伯母。”

餘窈覺得自己身體的異樣和她殺了人沒有關係,雖然那股血腥氣的確很難聞。

蕭焱抱著她進入偏殿,垂首看進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裡面,含笑說要告訴她一個秘密。

“那日在蘇州城碼頭,你跑過來的前一刻,我剛把我親生兄長的腦袋從船上踢了下去。他以前總是炫耀他是太子,以真龍自居,死的時候卻連條狗都不如,現在估計頭顱都被水裡的魚蝦啃食乾淨了。”

他這個孽種不僅弒兄餵魚,親生父親的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相比而言,小可憐不過是弄死了兩個苛待威脅她與她有幾l分血脈聯繫的蠢貨,和他相比還差的遠呢。

“他以前一定對郎君很不好,欺負郎君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懷中的少女沒有被他嚇到,只小臉仍舊發白,沒有精神地依偎著他。

蕭焱的眉眼一沉,開始意識到她的不適真的與兩個蠢貨的死關係不大,罵了一聲太醫院的院首,毫不客氣地言他年老體衰,那麼點兒路還磨磨蹭蹭。

“郎君,膳食來了。”餘窈卻顧不得為無辜的老太醫說話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宮人擺放菜餚,直咽口水。

喜鵲不知是不是得到了綠枝的指點,還讓人做了一小份魚面。

熟悉的食物香氣讓餘窈忍不住生出了更濃烈的渴望,她乖巧地坐下,一口接著一口地吃了起來。

院首呼哧呼哧趕到的時候,她將魚面吃了個精光,而慣常陰晴不定的男子就在一邊笑眯眯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

“吃飽了嗎?”蕭焱用手指將她的唇角沾上的一點湯汁拭去,看她的臉頰恢復了一點紅潤,更覺得她這些天沒有好好用膳。

“嗯嗯,飽了。”餘窈因為他的親密動作不好意思,趕緊朝著院首伸出了手腕,仔細描述她的不適,“方才想吐,還有些餓,現在好多了。”

太醫院的院首就和她的外祖父差不多的年紀,餘窈的手腕上戴著一隻水潤的玉鐲,她很貼心,為了方便院首診脈將玉鐲取了下來。
因為她的這個動作,老院首對她溫和地笑了笑,“娘娘放心,看您臉色不是什麼大問題。”
明明還是在建章宮,不過是多個人在,和從前為蕭焱看診相比,氣氛大不相同,老院首甚至還提前出口安撫一句。

蕭焱虛眯黑眸,瞟了那笑的一臉和煦的老頭一眼,也沒說什麼。

然而,老院首的神色卻很快發生了顯眼的變化,臉上的微笑變成了凝重。

“究竟怎麼回事?”隨著他把脈的時間越來越長,蕭焱坐不住了,抿直了薄唇問人。

帝王的表面很淡定還伴隨著有些不耐,可實際上他的手指死死捏住了腕間的紅色香珠,力道再大一些,足以將香珠捏碎。

因為他的這句話,餘窈也緊張兮兮地不敢眨眼睛,盯著老院首看。

“回稟陛下,娘娘應是有孕了。只是月份還淺,脈象不顯,臣需要再三辨別,故而診的時候長一些。”老院首絮絮叨叨個不停,說想吐是女子有孕後的正常反應,過些時日會轉好。

餘窈卻已經不記得去聽了,她懵懵地只記住了前頭院首說的第一句話,她有孕了。

她和郎君的孩子就要來了,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餘窈瞪大了眼睛,垂頭看自己的腹部,想要發現些端倪,可那裡一片平坦,略有的起伏還是因為自己剛才吃進去的菜餚。

“它還那麼小,今日有反應肯定是被嚇到了吧。”餘窈的眼眶泛紅,開始愧疚起來。

她輕輕地摸了摸小腹,說了一聲對不起。

然後她就回過了神,吸了吸鼻子,認真地聽老院首和她講需要注意的種種事項。

院首盡心地囑咐了一遍又一遍,在餘窈回答自己全部記住了之後,他才從建章宮的偏殿離開。

臨走之前,他悄悄抬了一下頭……隨即拖著老邁的身軀健步如飛。

等到他的人走了,餘窈才後知後覺看向身邊的男人,眼中洋溢著光彩,期待從他的臉上發現同樣的驚喜。

然而,在她抬眸看去的那一刻,一隻大手不容拒絕地蓋住了她的上半張臉。

餘窈的面前變成了一片黑暗,她不明所以,迷茫地喊了一聲,“郎君?”

“小可憐,不準睜眼睛!”蕭焱面無表情地下了命令,這一刻,他不敢讓懷著欣喜的女子看到他眸中刻骨的冰冷與狠意。

對於孩子,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在意,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蕭焱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厭棄凝聚了蕭氏和褚氏的血脈。

有了孩子,就代表著這臭不可聞的血脈還會繼續地延續下去,一代又一代。

可是這又是小可憐肚子裡的孩子,同樣融著她的血,蕭焱用手捂著她的眼睛,慢慢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張和她七分相似的小臉。

他的厭惡化作了憐惜,毫無道理地對著餘窈說,“它一定得是個女兒,否則就是太醫院的老頭診錯了,朕要問他的罪!”
餘窈愣住了,郎君說的話也太不講理了,院首方才根本沒有提到她肚子裡面是小女孩啊。
月份還那麼淺呢。

“我有預感,它是女兒,一定是。”蕭焱斬釘截鐵,下了決斷,並沉聲命令宮人全都喊它小公主。

“那要是個小皇子呢?”餘窈小小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惱,難道生下來是個皇子要扔了嗎?

“那就丟出宮去,我不想看到他。小可憐,你說我和他哪個更重要?”他冷笑一聲,強逼著人給出一個答案。

真是越來越不講道理了,餘窈難得在心裡腹誹了郎君的小毛病,不過表面上,她還是好脾氣地哄著人。

“郎君是最重要的。”

沒有人比郎君更重要了,哪怕比較的人是他們的孩子。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蕭焱的臉色總算不那麼陰沉,同時將孩子當作和小可憐生的極為相似的小公主後,心中也生出了幾l分屬於父親的溫情與慈愛。

“她會得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他親了親餘窈的鼻尖,黑眸深邃而神秘,在她幾l乎看痴的時候,他將手臂放在了她的唇邊。

“咬這裡。”他故意放緩了聲調,誘惑她在自己的手臂上咬出血來。

餘窈傻傻地,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咬出了一道血印。

她抬頭的時候,唇邊的血很鮮豔,像是塗了紅色的胭脂。

蕭焱便低低地笑了起來,在她的耳邊呢喃,吸著親生父親的血,小公主才會變得更加健壯,出生之後也會和他關係更為緊密。

“因為孩子都是母親用自己的血肉孕育的,你看,天底下有誰越過母親和父親更加親近呢?所以,我要她熟悉我的血。”他說一些餘窈從來沒有聽過的歪理,可怕的是,自以為見識不多的女子竟然還信了,若有所思地點頭。

“我一定小心不把郎君咬痛。”餘窈想,雖然郎君怨恨已經去世很多年的明章皇后,但是在他的心裡,比起先帝那位父親,還是母親更加重要。

換句話說,先帝也肯定不是一位好父親。郎君讓自己咬他,吸他的血,莫非在害怕變得和先帝一樣?

“我相信,郎君會是一位好父親。郎君你不要擔心,你一定能做好的。”餘窈依偎在他的身上,拿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他哪怕不會,她也可以教他呀,她的父母親永遠活在她的記憶中,他們有學習的對象,因此餘窈很放心。

“還有九個月。”蕭焱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重複了一遍時間。

他還有九個月,不著急。

***

餘窈懷孕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很快就在宮裡宮外引發了軒然大、波,人人都在熱烈地討論她腹中是一位皇子還是一位小公主。

相比較而言,餘家夫婦兩個的消失就像是一顆小石子,扔下去沒有激起聲浪。只有極少部分知情的人知道他們死在了誰的手裡。

而隨著餘昌孝罪行確鑿,被判了流放,餘昌悌帶著餘蓉收拾家當連夜返回蘇州城後,餘家人的動向也再沒朝臣關注。

京中開始流傳起餘窈有福氣命好諸如此類的話,特別是在長央殿修繕完成之後,對她的誇讚越來越多。

餘窈喜滋滋地接受了這些美譽,每日精神飽滿,狀態比初入宮那段時間還要好。

短短的時日,她的眼睛愈加嫵媚,小臉也白裡透著紅,飽滿的唇瓣鮮豔欲滴,彷彿枝頭上剛綻放的花骨朵。

但與之相反的是,餘窈看不到的地方,蕭焱的臉色是沉冷可怖的,因為他成了那個彷徨的人。

每日每夜,他要緊緊地抱著懷裡的人,讓她一遍又一遍地哄著自己才會安心一些。

而等到小可憐累的睡著了之後,他會將大手放在她的腹部,以命令的口吻和裡面的小胎兒說道。

“你是小公主,你會長的像你的母親。”

沒有例外。

“要聽話,知道嗎?”冷硬地命令了一番過後,他的語氣又驀然變得溫和,柔軟。

若是餘窈腹中的小嬰兒有意識,可能會想,真是搞不懂父親這個人。

一個奇怪又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