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銅錢

(八)




和鬱逞打了足足兩個時辰,李焚鶴體力耗盡,癱倒在地,幾乎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他算是看出來了,鬱逞沒想殺他,鬱逞是想玩死他!




不對,師尊不是要跟他一起殺出魔宮麼?




李焚鶴偏頭看向桌邊的師尊,已經開始下棋了。




棋盤上的棋子都滿滿當當,一看就是全神貫注下了半天壓根沒管他的死活。




李焚鶴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楚栩雲從前在太清宗就常常如此,總是做著一件事,做著做著就忙活別的去了。




但是師尊,咱們現在是在魔宮裡啊!




似是察覺到李焚鶴絕望無助的目光,楚栩雲終於分神看向他,從懷裡取出一枚回元丹,遠遠地扔給了李焚鶴。




吃完丹藥繼續練,練到沒有力氣繼續吃丹藥。




李焚鶴連忙從地上爬起接住回元丹,大為感動地一口嚥下,“師尊,弟子必定不負所望。”




極品回元丹哎,一顆九千靈石,師尊好大的手筆,突然感覺自己一個人也行了。




鬱逞自然發現楚栩雲的動作,他沉默地立在原地,手上的刀垂在身側。




分明他才是贏下來的人,分明他才是天賦最高的弟子,如果今日楚栩雲是受他人所困,他會比李焚鶴更加拼盡全力救楚栩雲出去,可楚栩雲從未像對待李焚鶴一樣對待過他。




眸光自那顆回元丹上掠過,他又很快收回眼,彷彿不曾在意過。




無所謂,他足夠強,所以不需要。




又是半個時辰,李焚鶴感覺自己吃了藥之後,竟然還不如吃藥之前,不知是不是錯覺,鬱逞下手越來越狠,好像真想把他打死似的。




鬱逞發洩完心中火氣,一腳將李焚鶴踹出殿外,冷冷道,“關進地牢。”




大婚當天,他還要李焚鶴來喝他與楚栩雲的喜酒。




鬱逞回眸看向殿內靜靜下棋的楚栩雲,面色平靜,衣襟整齊,髮鬢分毫不亂。




白子落定,敲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楚栩雲停下動作,抬眼對上了鬱逞的目光。




鬱逞知道,他當著楚栩雲的面把李焚鶴打成這樣,心底一定恨透了他。




可是法力盡失,楚栩雲什麼都做不到,所以才會故意不看,不聽,以下棋轉移心神,就好像無論他做什麼,在楚栩雲眼中都不值一提。




楚栩雲是想讓他明白,他傷不到他。




“仙君,有閒暇下棋,不如提前想一想你我大婚時喜服的樣式。”




心底不是想這樣說的,可脫口的話卻總是帶刺。如果不這樣說,楚栩雲恐怕根本不會看他一眼。




恨他也是好的,恨他就會記住他。




聽到鬱逞的話,楚栩雲卻忽然起身,在鬱逞目不轉睛地緊盯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石筆,在棋盤上瀟灑揮動。




半晌,楚栩雲收起筆,抬眼看向仍然立在原處不動的鬱逞。




眼睛好亮,眼底細碎的微光彷彿在熱情期待著什麼。




鬱逞短暫怔了片刻,一剎那竟以為自己看錯了,可還不等細思,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地乖乖走向了楚栩雲。




他低下頭,看到棋盤上棋子被凌亂地推開,留出一片空白,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東西。




鬱逞努力分辨了片刻,沒看明白。




見狀,楚栩雲似是有些無奈,又在上面認真補了幾筆。




這下看出來了,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好像是一件衣服。




衣服?




鬱逞眼睫微顫了瞬,指尖在那稍顯簡陋的圖畫上輕輕觸碰,試探著低聲問,“這是……你想要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