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原來如此……”




“所以,桐原你是結界術師嗎?”夏油傑對咒術界一知半解。




他這麼問,是直接把結界術當成了桐原司的生得術式。




就和他的咒靈操術一樣。




“夏油君,你還真是遲鈍,現在才問。”桐原司說道:“我以為在五條那傢伙一口一個‘小洋蔥’喊我的時候,你就該忍不住問我才對。”




夏油傑一愣,他以為是討厭的傢伙隨口給桐原取的外號來著:“原來和你的術式有關嗎?”




和桐原司初見那天,夏油傑還記得他那天穿的是一件淺黃色的神聖風格宗教服飾,內襯加外套也有好幾l層。




所以他一直以為五條悟說洋蔥,是一種人擬物的說法。




難道不是他想的這樣嗎?




聽他說完之後的桐原司:“?”




當然不是了。




桐原司側頭,餘光看到了身後人的側臉:“我的生得術式……算是吧。因為結界術本身沒有太高的攻擊性,只好一層套一層,給自己增加贏的籌碼了——所以那傢伙才‘洋蔥’‘洋蔥’地叫我。”




“……桐原,有空的話,能約一架嗎?”夏油傑道。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有跟桐原你切磋過吧。”夏油傑撓了撓臉。




這是什麼理由?




非必要不打架的桐原司率先舉手投降:“不用打,我認輸。”




夏油傑:……




感覺自己受到了敷衍。




沒忍住問道:“為什麼對我認輸,之前桐原和那個姓五條的不也認真打過一次嗎?”




“他是外人。”桐原司眼睛都不眨,“而你是朋友。朋友之間內鬥什麼。”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為了哄他而隨意說出口的話,但夏油傑還是詭異的感到一絲欣慰。




——至少桐原他還肯哄。




兩人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夏油傑斟酌片刻,還是開口道:“桐原,我是說如果,將來你也陷入了和奈奈子類似的情況裡,但牽連因果的換成了咒術師,你會選擇怎麼辦?”




有結界護航,夏油傑的聲音清晰,同時也聽出了他語氣裡的躊躇和猶疑。




“殺。”




夏油傑一噎:“要是不能殺呢?比如他身份特殊,比如他位高權重。”




“找機會殺。”




真是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夏油傑:“……”




桐原司目視前方,托腮道:“夏油君,沒必要把咒術師和普通人分得太開。”




“在我看來,實際上二者除了力量差距外,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普通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的醜惡和貪婪,也可以在咒術師身上找到。”




“人性的閃光




點亦然。”




咒術界會有無惡不作的詛咒師,普通人的社會里喪心病狂的連環殺人犯。




總歸都是人而已。




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




夏油傑聽完沉默了幾l秒,忽然反應過來:“所以我們初遇那天,你說要‘覆滅所有普通人’的話是嚇唬我了?”




“是,也不是。”他搖頭。




桐原司嘆了一口氣,語氣頗為可惜:“考慮過後,發現不可行就放棄了。”




“普通人逸散出來的負面情緒會凝結成無窮盡的咒靈,這點確實讓人厭煩。與之相對的,數以億計的普通人也在一刻不停地維持這個社會的運轉。”




“殺死所有普通人,然後呢?”




“只靠幾l千個咒術師,能撐起整個日本平時衣食住行所需的一切嗎?”




桐原司舉了個最直觀的例子:“夏油君,我們會餓死的。”




他頓了頓,糾正了自己的話:“哦,我不會死,我又忘了我的食譜已經變異了。”




“不過也差不多,等你們死了,我沒了食物也會去彼岸。”




聽到他這樣詳細的說法,夏油傑脫口而出:“……你還真的在考慮這種可能性啊!”




“當然。”桐原司道。




人類的負面情緒只是一個統稱,再進行籠統的分類,比如愛恨貪嗔痴惡欲。




而分類下又有不同分支。




人類的感情尤其細膩,針對不同的人,不同的物,不同的狀況,產生的負面情緒也不盡相同,導致咒靈也各式各樣。




自從能看到咒靈,桐原司去鬧市走一圈,都會有自己眼睛被汙染的感覺。




層出不窮的醜陋扭曲的怪物緊貼在人類身上汲取養分,有些甚至會用口器或者舌頭一樣的器官,從人類的耳朵探進去,彷彿能直接舔舐到大腦,屬於是看一眼就讓人san值狂掉,渾身惡寒。




看多了屬於精神汙染,導致他也考慮過這個極端的念頭。




“…桐原,你有看過心理醫生嗎?”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委婉地詢問了一句。




聞言,桐原司立刻翻了個白眼,讓夏油別操心這些有的沒的:“我的精神狀態很好。”




“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夏油君自顧自地‘離家出走’,還要耽擱到後天再回去,你母親怕是要氣瘋。”




桐原司故意嘆息:“萬世極樂在重建,也沒有能讓你遮風避雨的安全屋了。”




“回去會被打吧?”




夏油傑揉了揉眉心。




這一點桐原司說的確實沒錯。




忽然,桐原司問他了一個問題,道:“如果換成夏油君你呢?”




“換成我什麼?”夏油傑說。




“比如我被人害死了,而兇手恰好是咒術界的高層,你會怎麼辦?”桐原司補充說明:“殺了他,你就會被當做咒術界的叛徒,被歸類到邪惡陣營的詛咒師裡去,你在咒術界可以說是眾叛親離。”









油傑順著他的話預想了畫面,如果桐原死了……




“這種事不會發生。”夏油傑語氣低沉了一度,否認了這個設想。




桐原司想斜後方睨了一眼:“嘖。是逃避回答的意思嗎?”




“不。只是單純從現實的角度出發來說,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夏油傑道。




“……語氣這麼篤定的話,會顯得像是立flag的,夏油君。”桐原司幽幽道。




“flag是什麼?”




桐原司:“比如你說了一句正向的話,結果往往與期望相反。”




例如懸疑劇裡的警察,摩挲著妻兒的照片說‘等辦完案子就回去和你們團聚’,那這位警察大概率是要死於非命的。




桐原司道:“你真無聊。除了祓除咒靈,你還有什麼興趣愛好嗎?”




突然問這個……




夏油傑翻閱一遍以前的記憶,他發現以前自己的生活實在可以稱得上兩點一線——除了上學,就是祓除咒靈。




其中也會經常穿插一些除邪、驅魔活動。




要說興趣愛好…對著電視練習格鬥技,算嗎?




“這不會是為了更好地祓除咒靈,所以延伸出來的愛好吧?”想著這個問題,桐原司就問了出來。




夏油傑沉吟,緩緩搖頭:“不是。如果將來我失去了咒靈操術,也會堅持練習格鬥技的。”




“桐原,怎麼突然說這個?”




桐原司向後仰,貼到夏油傑的胸膛,他抬頭,用倒轉的視角看著夏油傑:“覺得你這個人確實很無聊。”




“夏油君,請讓你的行為舉止符合你的年齡。”




夏油傑錯愕:“我哪裡不符合?”




“啪。”




桐原司伸手朝上,用食指輕彈夏油傑的眉心:“你也只比奈奈子大三歲而已。”




“小孩。”




“想那麼多做什麼,你這個年齡段,認真唸書、認真瘋玩、認真早戀,才是你該乾的正事。”




……




緋紅瞬間從衣服下竄到脖頸,再蔓延至夏油傑整張臉。




夏油傑一隻手捂著泛著酥麻的眉心,另一隻手佯怒要錘他:“喂!”




當然,最後也沒錘下去。




“以上三個認真,難道你就有做到嗎?!”夏油傑欲想找回場子。




“當然。”桐原司氣定神閒。




上輩子也算,一點不帶心虛的。




“呵。”經營著萬世極樂教,還上二休五的人,哪空去上學談戀愛,夏油傑根本不信。




目的地瑞善殯儀館快到了,已經能看到建築的輪廓,夏油傑控制著蝠鱝下降。




忽的,桐原司扭頭往旁邊的雲層裡看了一眼。




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了,他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問:“怎麼了?”




桐原司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夏油君,你有攻速快的咒靈嗎?”




“有。”外形為章魚的




撞擊型咒靈,數量多,攻速快威力大。




桐原司繼續道:“轉身。”




夏油傑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了,他很快聽到桐原司也轉了過來。




“抬右手。”




“伸直。”




驀然,背後伸出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微往下壓:“我說放的時候,你就攻擊。”




冰冷的氣息撲在夏油傑的耳邊:“控制蝠鱝咒靈,翻轉一圈。”




夏油傑條件反射性地照做。




蝠鱝咒靈立刻噴出一口氣,在空中前進的同時畫了一個大圈。




在兩人倒墜著的瞬間,桐原司輕聲道:“放。”




“噗噗噗——”




十幾l只章魚咒靈朝著前方噴湧而出,其中一隻瞬間擊中了目標。




“嘎——!”




淒厲的烏鴉叫聲響徹天空,厚實的雲層裡掉出來一隻全身漆黑的烏鴉。




它只叫了一聲就墜了下去。從高昂到弱小,穿透雲層,垂直著往下掉。




夏油傑愣怔道:“…烏鴉?”




他在咒力感知這種直覺系的技能上很有天賦。




不過那隻烏鴉身上的氣息很淡,咒力微弱,和普通動物沒什麼區別。




“這隻烏鴉有問題嗎?”夏油傑問。




“嗯,希望不是麻煩找上門。快點降落吧,夏油君。”




桐原司突然回頭往下看了一眼,道:“還好。”




“什麼?”




“我們剛才應該算是高空拋物了吧?幸好下面不是住宅區。”




夏油傑:?




他疑惑又茫然。




也不能說桐原考慮的是錯的,但是總覺得……




“嗯,不砸到人就好。”乾巴巴的附和了一句,夏油傑預估了一下距離,抓準機會,找到了一個最適合降落的位置。




有些殯儀館有特定的流程,傾向於在白天進行火化,但並非只能在白天火化。




實際上,火化時間通常根據家屬的要求來安排。只要持有死亡證明,火化可以在任何時間進行。




此刻瑞善殯儀館通火通明。




他們的降落地點在附近的樹林側,也沒多少人注意兩人走的是空路。




進入殯儀館的都是身穿深色服裝,手持花圈帛金。




桐原司注意到殯儀館旁邊就有花圈店,進去買了相應物品,從袖子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放進了本該放禮金的白色信封裡。




見他如此,夏油傑想起來自己也有一張銀行卡,正打算塞進去,卻發現兜裡空蕩蕩!




夏油傑神色陡然慌張起來,快速在身上摸來摸去。




還是沒找到那張硬卡片。




丟了?!




裡面可是有一千多萬日元啊!




丟掉如此一筆鉅款的夏油傑惶恐到表情有些扭曲,拼命回想最後一次摸到銀行卡的細節。




應該是一直放在口袋裡。




從沒拿出來過。




他也沒做過什麼……等等(),剛才他們好像三百六十度翻滾一週了是吧?




夏油傑懸著的心突然死了——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從口袋裡掉出去了吧!




去烏鴉屍體附近的地面上找(),還能找到嗎?




夏油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先把身上所有現金找出來給了桐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