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夜蛾正道的聲音沉穩而篤定,給人十足的安心感。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出聲:“如果已經避不開了呢?”




夜蛾正道聽到這話眼皮一抽,趕忙追問道:“已經有人找上你了嗎?”




“桐原,你把電話調成免提,我會跟他們說,這是天元大人的命令!”夜蛾正道的語氣非常急促,充滿愛才之心的他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一位天才咒術師隕落。




桐原司:“不用了。”




夜蛾正道呼吸一滯。




緊接著他聽到桐原司說——“因為,敵人全都被我解決掉了。”




依舊是那輕佻柔和的嗓音,卻讓夜蛾正道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




夜蛾正道不敢置信:“……”




電話那邊,桐原司把玩著原本屬於禪院扇的長刀咒具,“說起來,不愧是御三家,咒具做的都很精妙呢。”他發出了感嘆。




其實禪院扇本身的力量算中等,加上這一柄咒具之後如虎添翼。




所以才讓桐原司花費了一些時間去和他對碰。




在這方面,禪院家的體術訓練明顯比加茂家要更好。




夜蛾正道艱難地問:“……咒具的原主人呢?”




桐原司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影,語氣就像談論天氣那樣自然:“死了。”




桐原司自詡不是聖父,睚眥必報,對方都已經跳到自己臉上來舞,留情就顯得柔弱可欺了起來。




夜蛾第一次打電話過來時,桐原司說要五分鐘,就是為了騰出時間解決禪院扇。




對敵人厚此薄彼,可不是好美德。




夜蛾正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下意識提高了語調:“死了?”




夜蛾正道閉了閉眼:“死了幾個?死的人是誰?”




“有加茂,也有禪院。”桐原司輕描淡寫道。




夜蛾正道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情緒衝擊,他眼前直接黑了兩秒,意識到這件事情開始變得更加麻煩了起來:“桐原,你怎麼能……不,加茂和禪院肯定會找你麻煩,你這一舉相當於在挑釁他們,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御三家像是一隻年邁的雄獅,不允許任何人挑釁他的地位。




桐原司這事本來或許還有緩和的餘地,但是現在……




可是夜蛾正道對著桐原司也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畢竟整件事都是總監部在主動攪風攪雨。




()夜蛾正道現在的念頭只有一個——一定要保住桐原司!




“桐原,把你的位置發給我,我立刻調派人手立刻去接你。”夜蛾正道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了一點,彷彿風雨欲來,也充斥著對小輩的擔心。




“別害怕。”這是夜蛾正道第二次說這句話,“桐原,這不是你的錯。”




桐原司失笑,問了一個跑偏的問題:“夜蛾老師,你對高專裡的所有人都是這種溫柔保父的態度嗎?”




夜蛾正道:“……”




他這都是為了誰?!




這孩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把御三家牽扯得一團亂。




雖說夜蛾正道對桐原司上心的緣故有一部分來自天元大人,但大部分絕對是出於夜蛾正道的本心。




他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天賦異稟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捲入權力漩渦,被迫半路夭折。




“對了,天元大人說要見我?”桐原司終於想起來自己忽視了什麼。




夜蛾正道:“……”




反射弧還真夠長的。




“天元大人不是向來不干涉人世間嗎?他居然會想見我,夜蛾老師你沒有假傳聖旨吧?”




夜蛾正道拳頭開始癢癢了,想要砸點什麼東西:“我怎麼可能會假傳天元大人的話?!”




桐原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這就奇怪了,可以說天元在原著中的表現,非常讓人迷惑。




明明依靠著結界掌握了全日本的信息,堪稱全知全能,也知道羂索的陰謀,卻做著一個“啞巴”,直到主角團去尋找他時,才把知道的信息說出來。




主打一個什麼都順勢而為。




“天元大人對我另眼相待,倒是讓我壓力很大呀。”嘴上說著這樣的話,臉上卻沒有一點害怕的表情。




短暫的考慮過後,桐原司說出了一個讓夜蛾正道震驚的決定:“我不想見天元大人,可以嗎?”




天元作為咒術界的傳說級存在,只有瞻仰拜見,沒人不想見的。




夜蛾正道第一次遇見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時之間有些頭疼。




問題兒童。




絕對的問題兒童!




“……先不管天元大人。”夜蛾正道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才苦口婆心地勸道:“總監部背靠御三家,咒術世家頗有底蘊,族中分支又多,如果他們糾集力量對你進行報復,結果會遠超你的想象。”




“桐原,如果你繼續留在那裡,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個靶子。”




“夜蛾老師,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夜蛾正道茫然道:“什麼?”




桐原司笑嘻嘻道:“他們能回去找靠山,我也可以啊。”




·




京都,總監部。




高層正在開會,商議著【桐原司】的歸處,忽然有人進來,通知了他們天元大人方才下發的【他要見桐原司】的命令。




等穿著西裝的男人離去,寂靜的房間裡,其中一人忽




然輕嗤:“天元的命令?”




另一人也附和道:“不聽也無所謂。天元大人都幾百年沒有過動靜了,如今的‘他’,和一棵樹一塊石頭沒什麼區別。”




“插手俗世,不像是天元的作風,是否有人假借著天元的名義,在哄騙我等?”左上角,脊背佝僂的老者咳嗽了幾聲,淡聲道。




“有可能。東京高專的校長是誰?”




“藤田正一。”




“他接手高專近四十年,向來乖覺,應該不會做出如此違背常理之事。”




“老夫記得,前陣子東京高專入職了一個一級咒術師。”




“夜蛾正道。”




“定然是他因一己私慾,假傳天元大人的命令。按照咒術界第113條規定,判處夜蛾正道死刑。在座諸位,可有異議?”




“無。”




“無。”




……




接連幾道聲音前後響起來。




忽的,角落裡一人的身形輕微地顫抖了一下,他以為是外面的輔助監督沒有注意到空調溫度,“怎麼忽然那麼冷。”




冷氣從四面八方滲入。




坐在正中央的老者擰起眉:“這溫度,不太對勁……”




只見室內憑空出現兩朵少女形態的冰蓮,兩人旋繞飛舞,口中吹出凍氣。




【血鬼術·寒烈的白姬】




就在他想要起身反擊的時候,短短一個呼吸,陡然降溫,空間內一切都覆蓋上了一層淺雪。雪花落在他們眉毛、鬍鬚和皮膚上,錐心刺骨的寒冷猶如尖刀,彷彿要割開他們的皮膚。




皮膚冰凍皸裂,稍微一動,皮肉裂開,裸/露出深紅的顏色。




十幾個高層意識到了之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誰?!




是誰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總監部的結界裡攻擊他們?!




守在門外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呢,他們沒察覺到敵人的存在嗎?!




原來結冰也是會有聲音的,他們動都不敢動,耳邊冰層凝結的聲音嘎吱嘎吱,彷彿怪物的磨牙聲。




咔嚓——




十幾人驚愕地轉動著唯一還能動的眼珠,目睹著其中一人往前傾,摔成了幾瓣。




那人因實力平平,從而無法抵禦極凍冰雪的侵蝕,他死了……




那他們呢?!




他們又能抵禦多久?!




這一瞬間,死亡的恐慌感籠罩住了他們,要逃,再不逃走的話就會像那個人一樣碎成肉塊!




冰雪飛舞,猶如俏皮的精靈在空中飛行,每呼吸一次,微不可查的冰霧就被毫不知情的高層們吸進了肺部。




有個留著地中海髮型的男人再也忍耐不住,他運用起全身的咒力,強行掙脫了冰層的禁錮。但祓除的代價也很慘烈,他彷彿整個人都被血浸染了,形容狼狽,像是從殺人現場出逃的連環殺人犯。




他大口地喘息著跑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露出一個笑,突然捂住脖頸,倒了下去。




“嗬、嗬——”




只來得及發出幾個意味不明的音節,男人就失去了呼吸。




這模樣,是中毒?!




還不等高層們反應,數條纏有冰蓮花的冰藤蔓憑空出現,纏住倒地的男人,將他粗魯地扯開。




下一刻,門被推開,揚起一陣冰晶。




倒映在高層們眼裡的模糊人影,隨著他的走近,終於從背光變得清晰。




他穿著象徵極具宗教意味的黑金相織的兜帽,衣服也是漆黑的顏色,看不清五官,彷彿整個人都要被黑暗吞噬。但他的皮膚卻尤其白皙,更接近慘白無血色的顏色。




黑白相襯,如一道鬼魅虛影。




他手中還提著一把黑色長傘。




外面明明是晴天,為什麼要帶傘,但現在在場所有人都無暇思考這個。




“噠”“噠”“噠”——




是傘尖點地的聲音。




他的腳步聲很輕,卻沒人敢忽視。




隨著他的走動,如煙似霧的冰晶在他身旁不斷逸散開來。




剩餘的高層們眼神驚恐,咒術界什麼時候又多出了一個擅長用冰系術式的咒術師?!




但他們很快就發現——




無法呼吸了!




從胸腔裡透出的劇痛讓他們眼前一黑,竭盡全力去喘息,也無法呼吸道一絲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