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框框 作品

第36節.一個為兒子著想的母親(2)

“你...呼...你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那個...你...失去了生育功能...從此...也就是說...你永遠也不能生小孩了...”

病床上那個剛滿18歲的女孩,好似被厚厚的紗布擋住了耳朵,別人的話說完好久,才喚醒了她的聽覺。

她終於聽到了,大腦卻突然愚笨的不會思考了,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停滯不前,痴痴呆呆的像一根扒了皮的木頭。

她以為自己可以這樣痴呆愚笨的過完一輩子,可那隻血盆大口的野狗竟從天花板上竄出來,把又尖又硬的獠牙兇狠的插進她快要撐破的胸膛裡。

淒厲的鮮血如箭一般噴湧而出,染紅了紗布,染紅了床單,也刺瞎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從白色,變成紅色,最後陷入無盡的黑色。

她在瀰漫著濃厚血腥味的空氣中摸索徘徊,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讓她只能從自虐中找尋一點點活著的感覺。

傷口不斷擴大的震痛,骨頭再次裂開的劇痛,一次次把她從暈厥崩潰的邊緣拉回來。

她閉上眼,把紗布裡面的那一隻也閉上了,眼睛裡又幹又澀又熱又漲,就是沒有一滴淚。

那個神色複雜的女人舉止失措的不敢看她,顫抖的聲音裡透著些許愧疚:

“你別激動,醫學會越來越發達,說不定...以後能治好...”

對一個深陷絕望的人描繪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除了惹她流淚,還可以把她的絕望推向更深的深淵。

蘇可在瘋狂的拒絕,拒絕童維的身影出現。而她又在卑微的渴求,渴求童維擁抱自己。

在她舔到嘴角殘留的溫柔時,眼淚就像洪水猛獸一般噴湧而出,痛徹心扉的哭聲在黑色的病房裡迴盪翻滾,如寒蟬悽切般無可奈何。

雪白柔軟的紗布,此時變成了一個燒紅的生鐵帽子,把她的腦袋烙的皮開肉綻,從裡面冒出滋滋啦啦的黑煙,嗆的她難以呼吸。

她全身已無一點力氣,連發出痛苦抽搐的半邊嘴角,也被傾瀉而出的淚水堵塞的滿滿當當。

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著她不得不放棄掙扎,放棄幻想,像個死囚一樣哀鳴低吼:“治好...怎麼治...”

童維媽媽深深的垂下額頭,言語中流露出心虛:“對不起...我...”

蘇可睜開佈滿血絲的一隻眼睛,有氣無力的癱軟在床上,面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上的燈管,無可奈何的絕望在眼眸裡不停的打轉。

她的聲音幾乎是從胸口裡擠壓出來的,悲的讓人揪心:“沒關係...”

童維媽媽於心不安的說:“我知道這對你打擊很大,可是我...”

蘇可又閉上雙眼,把辛辣辣的淚水狠狠的擠出來,灼傷刺痛的感覺在她的臉上四散奔逃。

被鹽水浸透的傷口在一點點裂開,發出嘶嘶的聲音,彷彿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譏諷她的無力迴天...

她忍住抽泣,任憑疼痛侵蝕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哆哆嗦嗦的拉起被單矇住自己的腦袋。

在蒼白恐怖的床單下,那一具被強制做成的活體木乃伊,正等待死亡的恐懼感一點點吞噬她的肉體。

她的腦海不停的翻轉昏旋,耳朵裡發著尖厲的幽冥之音,彷彿不到十八層地獄不罷休。

眼淚鼻涕都死死的堵在嗓子眼裡,刺痛的鼻腔一直緊縮著。腫脹的氣管被堵塞的無法呼吸,一抽一泣間,只覺扯斷了緊繃的神經,撕裂了大腦裡的血管。

所有美好的期望都化成了泡影,內心所承受的絕望無以復加。她只能用力撕咬著拳頭,緊一點再緊一點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裡。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安定下來的,白色的被單下印出的人形,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具丟了魂魄的屍體。

也許,活埋就是這個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