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病院十三棟(11)

 北笙凝也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所以她解開衣釦,將套在外面的白大褂脫了下來。

 就在她脫下白大褂的一瞬間,她感覺地面忽然好像向下凹陷了一點。那種感覺就彷彿地面變成了柔軟的活物,而她正站在某種生物的身上。

 四周的一切都彷彿活過來一般,她聽到了類似心跳的聲音,以及龐然大物的呼吸聲。

 緊接著,一股灼燒的刺痛襲來。四周明明什麼都沒有,可那種痛感卻裹挾全身,滲入五臟六腑,疼得她喘不上氣來。

 樓道中間,剛才躲起來的人偶再次出現了。

 看它跑進一個房間裡,北笙凝也追了進去。

 剛才還空空蕩蕩,只擺了一些雜物的房間,此刻卻變了一副模樣。

 “滴答滴答”的聲音傳來。一道液體滴落臉龐。北笙凝抬手抹了一把,手上是一道鮮紅。仰頭看去,屋頂垂下一道道鐵鉤,每一道鐵鉤上都倒掛著一個人。那些人就像市場裡被掛起來的豬肉一樣,此刻還在往下滲著鮮血。

 北笙凝愣了一下,連不斷湧入了灼痛感都被遺忘了片刻。

 她小心挪動腳步,這裡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每個人身上除了被鐵鉤貫穿的地方,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痕。

 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北笙凝忽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卓晁隊長!”

 卓晁的臉她一直都記得。即便他現在穿著病號服被倒吊在屋頂,臉色慘白,滿身是傷,她也立刻認了出來。

 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一無所有,如果不是他給她外套和熱度卡,她很可能就凍死在那個夜晚了。

 北笙凝伸手觸碰,他的身體冰涼僵硬,她的心也跟著沉了一下。她想把人放下來,可還沒來得及拿出手機,卓晁忽然睜開了眼。

 可北笙凝並沒有開心。因為那眼睛不是卓晁的,而是魔隱之瞳的印記。

 北笙凝向後退了一步,接著,一個東西忽然從卓晁身上掉了下來。是個通體漆黑的小盒子。

 正要俯身去拿那個小盒子,視線範圍內的地方開始不斷湧現出眼睛的印記。

 魔隱之瞳的危險預警不斷出現,倒吊在屋裡的屍體全部扭動著,發出詭異的聲響。北笙凝覺得那個盒子應該是某種道具,或許是卓晁死前留下的線索,於是沒有猶豫,抓起地上的盒子就往外跑。

 將盒子塞進病號服的口袋,裡面的手機卻忽然震動起來,像是在催促她快點逃離。魔隱之瞳的視線中,整個12樓的走廊出現了一片眼睛印記。

 眼前的精神值迅速下降,可北笙凝發現,走廊上發生了變化,樓梯不見了。

 不僅上樓的樓梯沒有,下樓的樓梯口也沒有。她來時的路消失了。

 身上莫名的劇痛仍不斷襲來,隨著精神值的下降,負面效果也被附加。北笙凝感覺自己的身體快到極限了。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她依舊保持著冷靜。

 披上白大褂,四周的景象依舊沒有轉變,但她身上的痛感輕了許多。一股血腥潮溼的氣息向她湧來。四周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她披在身上的白大褂卻一點點被染上了血色。那血色從白大褂底部開始向上蔓延,它似乎只能抵擋一小會。

 北笙凝趁著身體情況好轉,觀察四周,隨後走到了一處窗戶的前面,推開窗跳了進去。

 跳出去的一瞬間,北笙凝回到了原本醫院12樓的樓梯口。但異變居然沒有完全停止。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朝她追了過來。白大褂仍在被不斷染紅。

 她朝著樓下奔逃,當她通過樓梯回到11樓的時候,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被完全染上血色,不斷往下滴血。

 用最快的速度將拉閘門關上,看不見的血潮被擋在了拉閘門的另一半,漸漸平息。北笙凝覺得脖頸處與白大褂衣領挨著的皮膚一陣灼燒,趕忙將衣服脫下來扔在地上。

 白大褂徹底被染上血色,消融在一片血跡裡。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北笙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魔隱之瞳和手機全都如此危急地給她預警,這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

 還好當時她通過觀察,發現只有窗戶那裡沒有眼睛印記,於是判定那就是離開12樓的樓梯口,所以才逃過一劫。

 痛感漸漸消失,北笙凝平復下呼吸,準備離開。

 難得的白大褂就這樣失去了,北笙凝覺得有些可惜,她本來還想用醫生的名頭搞點事的。但更令她驚訝的,還是剛才12樓那奇怪的變故。

 當時的感覺,就好像她身處某種動物的體內一般。

 而且剛才精神值掉得那麼快,很可能是遇到了副本boss。

 副本boss在12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對穿病號服的人有所反應?醫生白大褂的作用是什麼?

 種種疑問浮現在她的心底,但北笙凝並沒有再貿然靠近,而是選擇先回病房。反正……

 北笙凝摸了摸病號服口袋裡的那一串鑰匙。

 鑰匙在手,以後還有機會。

 回到病房的時候,其他人見到北笙凝,連忙圍了過來:“怎麼樣?治療都做了什麼?你沒事吧?”

 “我去,其他治療回來的人都是被推回來的,我這還頭一次見到自己走回來的。”屋裡那個年輕的男病人驚訝道。

 “脖子怎麼了?”衡嗣忽然開口。

 “脖子?”北笙凝自己看不到,所以並不知道。但她並不在意,她有重大發現要和其他人分享,於是說道,“沒事,先不說這個,我剛才……”

 衡嗣卻不等她說完,直接將她拉到衛生間裡,讓她通過鏡子照了一下。

 她這才發現,自己脖子上留下了嚇人的紅色印記,一道一道的,看著就像上吊被勒過,又像被什麼東西劃破了脖頸。

 但北笙凝其實並沒有感覺,她想,應該是白大褂被染血的時候,她蹭到的。北笙凝覺得沒啥事,但看到衡嗣眉頭微皺,盯著她那痕跡看,又有些心虛:“這個……看起來是有點嚇人,不過我並沒有什麼感覺,應該沒事的。”

 衡嗣聽了這話,表情依舊沒有好轉。莫名的,在場的其他人打了個冷戰。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真的沒受傷。”北笙凝說著,拿起衡嗣的手,讓他在那紅色的痕跡上摸了摸,證明那裡沒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