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晦暗當中,魏垣驀然想起這間屋子就是當初他們成婚時的喜房。

那夜自己喝了酒,神志朦朧,醉意上頭後獨佔床榻沉沉睡去,晾她在桌上趴了整晚......轉眼已過一年半,再度躺臥於此,舊事湧現,恍如隔世。

思緒從一處輾轉到另一處,唯有人還清醒無眠。帷帳之外正對著門扇,月光下澈,欞花間隙透著微明。

他出神許久,忽見門外又有人影晃動,呼喚聲隨之而來:“魏兄,睡著了麼......”是伍必心。

聞聲,魏垣從錦衾中支起身子前去開門。

“就知道你還醒著。”伍必心見他臉上並無倦意,欣然道,“我那院子太靜,一時竟難以入眠,索性來找魏兄閒話幾句。”

回京途中白日裡車馬顛簸,入夜伍必心倒頭就睡,如今安穩了卻說自己難以入眠,只打量他衣冠齊整,根本就是還未就寢。

魏垣聞言不免嗤笑一聲:“誆人也得挑些可信的,你怎會睡不著?”

伍必心頷首:“瞞不過魏兄......”說罷,二人席地而坐,他手中籠火與月光相映,院中一切明朗起來。

又道:“今日你聽了些不願接受的東西,心中有怨無法排解,連個傾訴的人也沒有,定然不得安眠。”

魏垣怔愣片刻,應答:“言重了,你這不是來了麼......我只嘆帝王之心陰鷙難測,誰又能保證自身不是‘朝生暮死’。”

伍必心望著他,嘴角笑意若有似無。當初為了親人能活,自己早已賣命給天機閣,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這些話無法明言,若他也是局中人,必然會懂。

一番思慮後,他說道:“魏兄也不是頭一天見識吧,肅州一事不是做得很好麼,皇帝只當是你怨恨祁家才與之抗衡,若要求個安穩,那就扮好愚者,時機未到,咱們只能恨祁家。”

四目相接,魏垣沉默不語,這便是認下了必心之言。他自認本就是個愚者,否則怎會到了今日才知長兄身世。

話題戛然而止,二人又聊了些舊事,說到從前一同賞星、狩獵或比劍,魏垣不禁感嘆時光荏苒,幸而伍必心一直都在。

院子水汽散去後,夜來香微微吐蕊,彌散芬芳。夜談近子時,二人都帶了些倦意,這才各自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