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壽北市曙光電纜廠。




謝郝雲從霍雲那得到消息,兩人專門抽空跑了趟大雜院將黎書青趕回來的消息告訴了秦溪。




秦溪心中感動不已。




秦家人和大雜院裡的其他人卻覺著似乎有什麼奇怪之處。




“你們是說黎書青醫生?”秦海疑惑地撓了撓下巴,腦子根本沒轉過彎來:“咱們去救狗娃子還需要帶醫生?”




謝郝雲一怔,心下立刻知道兩人關係這是還沒在秦家公開。




膝蓋悄悄碰了下霍雲,搶先笑著解釋道:“這次去要孩子是黎書青爺爺出面找的幫手,光憑霍雲幾個恐怕不行。”




霍雲也幫腔道:“我們已經調查過了,紅風村裡都是同宗同族,咱們想要帶走狗娃子沒那麼容易。”




既然秦溪沒有主動告訴家人,說明時機還未到,他們兩個外人更不好護胡說八道。




“一想起狗娃子這些年受過的苦,我就整晚整晚睡不著覺。”




整顆心都在狗娃子身上的秦海沒精力多想其他,提起來就要掉眼淚。




他一哭,張秀芬也跟著抹眼淚。




“叔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和羅正峰都跟著秦溪去,保證把狗娃子帶回來。”




局裡開會之後專門選出他們兩人共同跟著秦家人去紅風村要人。




兩人一個同是電纜廠的職工家屬,一個跟秦溪來往多,是同去的最佳人選。




而秦家這邊本該秦海親自去,可……看他根本冷靜不下來的樣子,去反而是累贅。




作為秦家武力值最高的一個,這件事當然就由秦溪攬了過去。




商議好出發時間後,霍雲兩人離開。




“老秦你就別多想了,等把孩子帶回來好好補償就成。”劉科拍著秦海肩膀。




“有霍公安一起,肯定能順利帶狗娃子回來,大海哥和嫂子都放寬心。”方金桃也安慰道。




特殊時期,家破人亡的家庭實在太多,幾乎每家都有失去的親人朋友。




大家難免對秦海的遭遇感同身受。




秦溪沒參與安慰老父親的行列,她站起來回房間,從床底找出放錢的盒子打算清點資產。




沒多會兒,秦雪走了進來。




一屁股在秦溪身邊走下,一臉地不高興,說氣話來也有有氣無力:“從小到大,我第一次看爸流眼淚,還是那麼多次。”




說罷,趴在桌上一聲嘆息。




“爸不容易,相依為命的弟弟妹妹都死了,就連唯一的骨血都沒保護好,爸該有多自責。”秦溪跟著嘆道。




秦溪現在也算個小富婆。




擺攤近一年賺了上千塊,加上以前七零八碎攢下的錢,共一千七百多塊。




窮家富路,秦溪打算把全部財產都帶上。




還有黎書青請來幫忙的人,合計著也要買些禮物當做感謝。




路費,住宿雜七雜八加起來一千多塊也不知道夠不夠。




“姐,給。()”




一隻雪白的手伸到秦溪雙手上,快速鬆開,一疊子錢掉入餅乾盒裡,還帶著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秦雪最喜歡的玫瑰花擦臉油,不知道數了這些錢多少遍,味道都留在了錢上。




你拿著路上花。?[(()”




“不差你這幾十塊。”秦溪笑,把錢拿出來放回桌上。




原本不止這幾十塊,不過有了錢後秦雪喜歡買衣服,屋裡好多不敢穿出這間屋子的新衣服。




敢穿出門就等著張秀芬沒收“存款”。




所以秦雪也不再買,每年都有新款式出來,很快她就不喜歡上個月買的衣服了。




“是我的心意!哎呀……你就留著給表弟買兩身像樣的衣服。”




轉來轉去還是說到了衣服上。




秦溪聞言,也就把錢單獨收到手帕裡裹好:“到時我一定跟狗娃子說是他四表姐出的錢。”




“咱們還得給表弟換個名字,哪有人叫狗娃子……”




叩叩叩——




嘎吱——




窗子先敲響二聲後,緊隨著門被推開。




秦濤和潘來風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桌上堆滿了錢,兩人都露出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你打算動用自己的錢?”




潘來鳳問,拉著秦溪一起坐到了床上。




秦濤則把秦溪剛坐的凳子拉過來,也坐到了秦溪對面。




“表弟是姑姑拼命才留下來的孩子,我這個做表哥的也不能裝聾作啞。”




秦濤笑。




他襯衣口袋鼓鼓囊囊,十元錢圖案清晰映了出來,伴隨著掏錢的動作,突然散開來,飄落得一地都是。




“你這人,拿個錢都拿不穩。”




潘來鳳低聲埋怨著,忙蹲下身手忙腳亂地撿錢。




秦溪曾經聽老媽感慨過,娶兒媳婦的錢幾乎沒怎麼用上,彩禮和大件什麼都沒買,連房子都是租的。




娶媳婦攢的錢自然該拿給兒媳婦,再不濟留著以後養孩子。




而現在這散落一地的十元大鈔,正是張秀芬交給潘來鳳的彩禮錢。




一下子,心似乎一頭撞入了棉花堆,軟得一塌糊塗。




前世的秦溪,習慣了獨自抗下所有事,習慣了計劃中只將自己算在其中。




所以她沒有第一時間求助黎書青,就連路費都只計算著自己的錢。




“給,萬一有個什麼人情往來,就拿這些錢用。”




撿起錢,潘來鳳也不數了,隨便往秦溪懷裡一塞。




秦濤笑著,側轉身子把餅乾盒拿過來,然後把手裡的那些放入盒子裡,又示意秦溪:“放盒子裡。”




秦溪會心一笑,道了聲好。




餅乾盒裡的錢全混在一起,不分是誰的,此時只剩下個共同的名字——錢。




如同他們幾人擁有的共同一個稱呼——家人。




而送錢來的人遠沒有結束,晚飯後秦海和張秀芬也同樣端著個餅乾盒送來




()了一千塊錢。




家裡大半的積蓄都在盒子裡,夫妻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用孩子的錢出這趟遠門。




之後是張鐵柱也送來大疊毛票,全是秦溪這一年發給兩人的“”工資”




吳慧夾雜著風言風語的五十塊。




已經在外租房的柳雪花。




劉科和喬珊……




許許多多的人,許許多多的感謝。




***




霍雲送來消息的第二天一早,黎書青趕回壽北。




在家稍作休息小半天后,一行人又重新踏上了前往青州市的火車。




時速六十的火車,就算去隔壁省份都要七八小時,更何況兩千公里之外。




兩天一夜的火車,而且只有硬座。




早上五點半的火車,走了好幾個小時車廂裡都沒新乘客上車。




乘務員打掃衛生時見四人坐得憋屈,好心告訴他們可以先去其他位置坐。




四個人,二個大高個,膝蓋跟膝蓋都交錯在了一起。




霍雲一看車廂裡的位置確實空了大半,站起推著羅正峰往旁邊走:“我們去那邊坐。”




“秦溪,你去那邊伸伸腿。”




羅正峰站起來,還順道招呼秦溪。




秦溪點了點頭,活動腦袋也準備跟著站起來。




人造革的皮製座椅。九十度的靠背,悶熱的車廂。




秦溪的肩背早就僵了,想趁車廂裡沒人,站起來走動走動。




“累嗎?”




身側伸出的手骨節分明,掌心微微用力,明明是詢問的語氣,卻隱隱似是阻止。




“你還是坐著吧。”




霍雲雙眉一挑,似笑非笑地衝秦溪眨了眨眼,而後抓著已經要坐下的羅正峰:“去那前邊坐,那裡空氣好。”




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拉著秦溪坐下。




“我還沒吃早點,你吃了嗎?”




“哎呀!我都忘記了。”




昨晚她做了不少吃食,上車慌亂,一時間都忘記了問黎書青。




而且從出發到現在,她都沒好好看看專門趕回來的自己對象。




“我帶了包子和粥。”




秦溪彎腰從桌子縫隙鑽下去,從凳子下把包拖出來。




飯盒專門用布包了兩層,拿出來還有點溫溫的。




秦溪把飯盒放到黎書青面前,又去拿包子,然後是筷子和勺子。




她準備的相當充分,就連衛生紙都帶了些,一股腦地擺滿了小半桌子。




“我吃了,你快吃吧。”秦溪笑眯眯地湊到黎書青肩膀邊小聲道,說完就撐著腦袋看他拿起筷子。




拿起筷子……




拿起筷子……




耳根迅速紅透,直至蔓延到脖頸和眼皮。




因為皮膚白的關係,紅變得更是明顯,就跟喝醉了酒一樣。




“你……不吃嗎?”




“我早上吃過了,霍同志和羅正峰也在我家吃過了




。”秦溪笑,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故意意味十足。




“你看著我還怎麼吃。”




終於,黎書青先敗下陣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眼秦溪。




拿筷子的右手和秦溪左手背緊緊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肌膚,鼻尖是淡淡香氣。




“吃吧,不看你了。”




秦溪覺著黎書青的反應很有意思,再繼續捉弄下去粥估計都得涼了。




“彭冉的事我也是剛知道。”




手背的溫暖忽地消失,黎書青嚥下有些不捨的心情,淡淡說道。




“對不起。”黎書青又道。




黎書青沒想到彭冉拿他沒轍,轉而會去找秦溪麻煩。




這件事兜兜轉轉竟然是從薛紀委通過師父轉告的他,秦溪從來沒在他面前提起半句。




“這事又不怪你,不喜歡本來就該乾脆拒絕,拖泥帶水才是真正的……壞蛋。”




秦溪本來想說渣男來著。




不喜歡不拒絕,享受對方那種明顯愛意,對外又說對人沒那個意思。




這……才是妥妥的渣男。




“以後再遇上什麼事你要第一個告訴我,不管是攤子被搶還是去接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