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檀 作品

21.第二十一章

 可正在此時,不遠處那布衣青年看到此情景,卻輕輕地嘖了一聲。手中卻出現一枚櫻桃核,夾在食指與拇指之間,頃刻彈出!

 與此同時,場中的董薦的馬,前蹄突然彎折而跪,竟是傾倒向前,連人帶馬摔滾了下來,滾了一身的塵埃,摔得一塌糊塗!

 青年仍然安靜地把櫻桃遞給騾子吃,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並無干係。

 此時滴漏終於到了尾聲,擊鞠賽結束,謝昭寧與張郎君得了五籌,謝宛寧與董郎君只得了四籌,屈居第一,謝明珊與她兄長一籌未得。負責計數的僕從便朗聲道:“本次擊鞠比賽時辰已到,謝大娘子和張郎君得了頭彩!”

 謝昭寧終於贏得了頭彩!

 場中為謝昭寧爆發出掌聲,看著她的眼神不再如以前那般是嘲諷、疏離。而是更多的帶著陌生和好奇,喜歡擊鞠的娘子郎君們看她的眼神更是熱熱的。

 謝昭寧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勒馬而站,她抬眼看去,看到眾人圍擁著自己時熱烈的眼神,她想到前世到了最後,那些人看自己的那樣的冰冷和厭惡,那樣唾罵的話。她心想,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錯的,她應該是要這樣活著的。何況,她還贏了玉環,為謝明若贏了一聲道歉。她遙看向看棚的方向,只見謝明若性子這般內斂的人,也在為她高興歡呼。

 自然,旁邊的高雪鳶,臉色已經難看得可以。而謝明珊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正在拼命掐她兄長的胳膊,把謝承山掐得嘶嘶叫疼。

 小廝們則飛快衝進來,將董薦扶起來,畢竟董薦是侯門嫡子,若是受傷謝家也交代不過去。謝宛寧也趕緊下馬,上前關懷,董薦搖頭道沒事,看著謝昭寧的目光多了幾分驚疑和陰沉。

 謝昭寧自己也並不明白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董薦怎會自己摔了。她方才雖然避開,但她那杆子並未捱到他身上。但看著謝宛寧安慰她,她還是嘴角微勾。

 堂祖母將眾人都叫了過去,站了起來,拉著謝昭寧的手,興高采烈地誇道:“昭寧從前不顯山露水,不想擊鞠如此厲害。堂祖母今天看得高興!”

 親自將那玉環交到了謝昭寧的手上,又叫僕婦將那匹西北番馬牽過來,要給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張郎君,張郎君一臉地高興,不住地向謝昭寧道謝。今日能贏了這次擊鞠全憑謝昭寧。

 謝宛寧在旁也向謝昭寧道喜,指甲卻掐進手心裡,不想自己竟就這般與此物失之交臂,亦不想今日竟出了如此多的意外,竟讓謝昭寧出了風頭。她心中的不甘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尋常這樣出風頭的明明都是她,今天竟然讓謝昭寧也出了風頭!

 謝昭寧握了握那觸手生溫的玉環,這樣的東西現在是用不上的,但是隻要不落在謝宛寧手裡,她就是高興的。

 堂祖母精力畢竟不濟,在這擊鞠場看了多時,已是想要回去歇息了。

 謝昭寧看到站在堂祖母身邊,眨著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她的謝明若,她看向謝明珊,笑著問:“明珊妹妹,方才答應過我什麼,總不會忘了吧?”

 謝明珊和高雪鳶自然是根本沒料到謝昭寧竟真的能奪得頭彩,根本沒準備向她奉茶認錯,這豈非是丟了大人了。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答應的,眼下又被眾目睽睽地看著,又如何能反悔,她們在這汴京的世家中,如何能處下去。

 兩人只能極不情願地,一個向謝明若奉茶認錯,一個向謝昭寧奉茶,謝明珊說話的聲音似乎比蚊子聲還要小些,幾乎都快聽不到了。高雪鳶自是高傲,又怎會說出賠禮的話,動了動嘴唇應付罷了。

 謝昭寧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之輩,何況這兩位貴女,又是實在是高身份,她並不能真的得罪。只是將此作為賭約,才能逼她們說出道歉的話。

 她們道了歉仍是不甘,但方才丟了如此大的人,也奈何不得謝昭寧了。

 謝明珊拉著高雪鳶的手,有些笨拙地安慰她:“高姐姐不與她計較,高姐姐是有大前程的人。她呢,不過是個連求親之人都沒有的可憐蟲罷了。”

 謝宛寧也柔聲道:“義妹莫氣,下午便是你極喜歡南戲,咱們正好能回去看戲了。長姐的性子便是如此,義妹莫與她計較就是了。”

 謝昭寧在背後聽了笑一聲,但也懶得說謝宛寧什麼,想必她今日是早已氣瘋了,恐怕正忍痛至內傷,說什麼都是合理的。

 此時林氏派人來傳話,要她們這些郎君娘子們也回去了,她們特地請了時下汴京極有名的慶遠班子來演南戲,眼下家裡正是熱鬧的時候。派了轎攆和牛車來,高雪鳶這樣身份的貴女,自是坐著轎攆走的。本來因被迫要給謝昭寧道歉,是氣得不行的,但是聽了謝明珊和謝宛寧的安慰,她也順氣了。

 謝昭寧這樣的人未來能有什麼好前程,不過是隨意尋個舉子或者富戶嫁過去罷了,哪裡有她未來這般的煊赫,根本不必與她生氣。想到這裡,高雪鳶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只是還左右看了看方才匆匆露面的顧三郎君,疑惑道:“顧家表哥卻不知又去了何處,否則也可以回去一起看南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