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侯 作品

110.展翅高飛【2合1】





大鍋裡的肉湯咕嘟咕嘟冒泡,白色的熱煙驅散了夏季森林夜晚漸漸侵襲過來的寒意。




嘗試著將寧金打的整隻鼠丟給鬼鴞,小鳥用一隻鋒利爪子壓住老鼠後,居然真的在林雪君等人遠離開它時,低頭緩慢撕吃起來——之前會被蟲子欺負的瀕死小鳥,狀況恢復得居然如此之快。




能自主進食後,只要飛行能力恢復,它就可以放歸了。




林雪君又將另一隻寧金打的小鳥拴在樹樁上,讓鬼鴞吃完了灰鼠後自己抓鳥吃。




王老漢把煮給三隻狗子的食物放涼分成三份擺在一邊,霸道的沃勒先選,然後赤兔和糖豆才輕搖尾巴去吃自己那一份。




人類也一圈圈地圍在篝火邊,開始等待自己的晚餐。




一碗一碗的肉湯分發,被烤得外焦裡嫩的兔肉等野味被切割成二十幾份,依次送到每個人手上。




就在大家準備就著生蔬菜喝湯吃肉時,馬大叔忽然掏出一盒大醬。




篝火邊瞬間響起無數低呼,這也太驚喜了。




“馬大叔,好厲害啊。”




“還有這種好東西!”




“哇,這黃豆醬吧?也太香了!”




馬大叔瞬間被包圍,所有人都捏了一把野蔥或苦菊,排隊來蘸醬。




清脆多汁的蔬菜,香辣的野蔥,蘸上鹹香的大醬,在辛勞一天的夏夜大力咀嚼,滿口醬汁和蔬菜汁,不要太幸福啊!




在森林裡能掏出大醬的人,簡直是英雄。




林雪君坐在阿木古楞從樹叢間撿出來的小木樁上,雙腿蹬直靠近篝火,腳底板被烤得熱乎乎。




捏著一條兔腿,連皮帶肉撕下一條,皮焦香酥脆,肉軟而多汁,蜂蜜濃稠的甜貼在舌尖,肉汁被牙齒壓榨入口腔,鹹味浸潤,越嚼越香,越吃越快樂。




篝火噼啪燃燒,腳不疼了,腰不酸了,連被蚊蟲咬出的包都不癢了。




閉上眼睛,輕輕喟嘆,專注品味嘴巴里兔肉的味道,鼻孔間全是焦香,耳中盡是熱鬧。




風吹拂過鬢角,腳底板烤火的熱竄上脊椎,配合入腹食物散發的熱量,汗直往外湧。仲夏夜,說不出的盡興暢快。




飯後,大家在營盤上分散開,各自找了個區域坐臥,三三兩兩一堆地聊天。




聊累了倒頭便睡,沒有人問時間,只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




林雪君和衣秀玉照舊將布片拼鋪在一棵落葉松前,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乾燥松針是最天然舒適的褥子,只要鋪上厚布隔開,躺在上面就不會被松針扎得渾身癢。




阿木古楞帶小毛驢飲水回來後,林雪君將他按在松樹前給他鋪的‘床位’上躺好,用冷溪水將乾淨的手巾打溼,也被冷溪浸涼的手掌在他眼睛上一抹,迫得他閉上眼,下一瞬便將疊好的溼手巾蓋在他眉眼上。




“好涼。”他咕噥。




“冷敷一下,很快就能消腫了。”




乖乖躺平,他靜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




“……唔。”




……




夜半,森林中此起彼伏的動物叫聲時而悠遠,時而靠近,蟲鳴起伏,鴞叫不休。




風吹得樹木啪嚓作響,走獸穿過叢林小徑不時踩碎木枝。又一些捕獵撕鬥在黑暗中隱蔽地進行,一些失敗者的慘叫短促而高亢,一瞬既逝。




凌晨時分四野最為黑暗,沒有霓虹帶來的光汙染,世界黑洞洞。




樹影、林間奔竄的獐鹿、忽然掠過夜空的兇禽、將一切籠罩得更加鬼影綽綽的灰霧,屬於夜晚的所有恐怖影響都在搖擺、飄蕩。




衣秀玉原本睡得很香,一股冷風竄過脖頸時,她翻了個身,耳邊鬼魅般的幽幽鳴叫一下又一下敲擊她半夢半醒的神經。




她低低哼了兩聲,似有驚醒的跡象。




睡在林雪君頸側的灰狼沃勒忽然抬起頭,轉眸望向樹樁上瞪著大眼睛鬼叫不休的小貓頭鷹。月夜中朦朧的光偶爾晃過沃勒的眼睛,兩簇綠瑩瑩的光亮起一瞬,又快速被夜霧籠入陰影。




小鬼鴞倏忽轉頭,對上沃勒時,有規律的一下下叫聲不自覺變緩、變低。




沃勒弓起腰悄悄伸展了下四肢,轉頭悄無生息地靠近鬼鴞。




察覺到危險,鬼鴞忙炸起翅膀,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恐嚇並不會嚇退可怕的草原狼,它撲騰著翅膀便想飛。




奈何它傷勢剛開始恢復,雖然連吃了兩頓飽飯,但好久沒用的翅膀仍有些沉。




沃勒行到它跟前,完全無視了它虛張聲勢的炸毛和半張的尖喙,大爪子抬起來往鬼鴞腦袋一搭,小東西立即閉喙,不叫了。




毛茸茸寬厚的大狼爪在鬼鴞腦袋上壓著,將小東西的腦袋按抵在樹樁上。肚子並不餓的沃勒將長嘴巴子湊近鬼鴞,輕輕嗅了嗅又抬起頭警惕四望。就這樣壓著鬼鴞靜持了好一會兒,它才懶洋洋地收回狼爪。




小鬼鴞原本圓滾滾蓬鬆的羽毛被壓趴,它驚悚地瞪著圓眼睛望著草原狼,一動不敢動,完全啞火。




沃勒又盯了它一會兒,確定這小東西確實不再擾狼,這才吧嗒了下嘴巴,轉身慢悠悠折返林雪君身邊,將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閉目蜷縮了下身體,長長吐出一口氣,再次緩緩睡去。




原本有些不安寧的衣秀玉的呼吸也漸沉,美夢綿長。




這一夜,小鬼鴞再沒發出過一聲鬼叫。









第二天清晨,林雪君睜開眼睛,目光便掃見三條毛茸茸的大狗散趴在自己身周。




伸手摸了摸赤兔狗,它抽了抽鼻子,從睡夢中醒轉,抬頭看了看林雪君,低調地搖了搖尾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才轉回它的主人王老漢身側復又倒下。




狗好溫柔,從不記仇。









清晨,原本安靜的營盤逐漸甦醒,各種聲音漸次響起。




‘扁腦袋’陪林雪君燒水時,信誓旦旦稱昨天晚上輪到他守夜時,他親眼看到沃勒爬起來去摸鬼鴞的腦袋。




“就是抬起左前爪,像人抬起左手一樣,就這樣,輕輕摸鬼鴞的腦袋,林同志,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就這樣。”




一邊講,‘扁腦袋’一邊抬起左手做撫摸狀,併發誓自己沒撒謊,昨天他就是看到草原狼沃勒這樣摸鳥的。




“可能就是玩呢唄,這有啥大驚小怪的。”林雪君一邊等水燒開,一邊整理起東西,今天吃完飯後,大家要拔營出發,繼續往深山裡走了。




“不一樣,它是去摸鳥的,就像人喜歡小動物時候一樣的那種。它一邊摸還一邊害怕被別人發現,轉頭警惕地四處張望。幸虧我當時蹲在篝火另一邊,它沒看見我,不然我可能會被它滅口吧?這狼成精了,真的。”‘扁腦袋’講得好大聲。




“李洪軍同志,它就在這兒聽著呢,要是它真成精了,今天晚上它就會趁大家不注意去滅你的口了。”林雪君哭笑不得,指了指就伏在兩步外雖然閉著眼睛、耳朵卻隨著各種聲音不時轉向的沃勒,它顯然並沒在睡覺,大家講的話可都被它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