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木枝 作品

第80章 第 80 章

    第80章

    湘貴妃靜靜前行, 一路無話。

    盧劍落後一步,默默護送母妃回飛霞宮。

    送母妃跨入寢殿時, 怕母妃等候父皇太久,盧劍便叮囑道:

    “母妃,今夜宮裡發生了大事,父皇怕是一時三刻抽不開身,得很晚才能回來。母妃要是困了,就先就寢。”

    湘貴妃點點頭,便揮揮手示意兒子可以退了。但盧劍剛要退出寢殿門, 又被湘貴妃叫住了:

    “劍兒,今夜……是要廢后了麼?”

    盧劍腳步一頓,他知道母妃甚少關注這些事,入宮後幾乎沒問過關於朱皇后的任何消息,今夜突然發問,顯然有點不同尋常。

    但盧劍稍稍一頓後,還是實話實說道:“是,今夜不出意外,要廢后了。”

    然後就見湘貴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徑自朝寢殿裡行去, 不再言語。

    身後的寢殿門闔上,外頭響起盧劍離開的腳步聲,湘貴妃行至窗邊,輕輕推開窗戶, 望著窗外還在翻飛的雪花, 也不知在冥想些什麼。

    良久, 久到身子都被寒風吹凍了, 湘貴妃唇邊才喃喃低語了一句:

    “宮中那麼多妃子, 努力了十幾年,都拉不下朱皇后,表妹蕭盈盈一出馬,立馬就要廢后了。”

    隨後,又不知想起了什麼往事,只見湘貴妃眸光越發黯淡起來。

    ~

    湘貴妃在寢殿喃喃低語時,才剛走出飛霞宮不遠的盧劍,驀地胸腔內沒來由的一陣沉悶,就像母子連心,心有感應似的。

    正在這時,徐常笑跑著來了。

    “怎樣?父皇宮裡可是有動靜?”盧劍立在小徑上,等著徐常笑跑近了。

    徐常笑停在盧劍身邊,附耳小聲道:

    “如劍哥所料,蕭盈盈確實厲害,陪審時,幾句話就炸得常嬤嬤吐出了一堆陰私內幕,眼下皇上大發雷霆,已經命御林軍包圍了鳳儀宮,控制了朱皇后和太子,下頭的宮女、太監也全部綁了。大理寺、刑部、督察院的人全收了賞燈的心,一律在崇政殿候旨待命。”

    盧劍聽了,點點頭。朱皇后位居中宮十幾年,幹下的齷鹺事數不勝數呢,集中暴露在父皇跟前,父皇震怒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很好,繼續去盯著,但凡走勢與預料的不同,及時上報。”盧劍拍拍徐常笑肩頭,道。

    “劍哥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徐常笑說罷,立馬又快速消失了。

    話說,此時的鳳儀宮空蕩蕩一片,大大小小的奴才全被綁了,已送去慎刑司審問。唯有大殿的美人榻上,癱軟著雙目空洞的朱皇后,太子盧湛則雙眼赤紅,跪坐在美人榻前的地上。

    盧湛當真是要恨死自己母后了,原本今夜的“生米煮成熟飯”事件,好好兒跪著向父皇懺悔,就能揭過去的,不會掀起太大的風波。

    眼下倒好!

    盧湛赤紅雙眼,朝朱皇后怒吼道:

    “母后,您怎麼這麼糊塗啊,您殘害那些皇嗣做什麼?”

    盧湛打小被崇德帝寵愛,大皇子、二皇子分得的關注遠遜於他,是以,盧湛壓根不懂母后為何還要弄死了那些嬪妃肚子裡的孩子。

    只是未成形的胎兒,倒是沒什麼,沒呱呱落地,頂多算得上被謀害得妃嬪小產,夠不上“戕害皇嗣”的大罪。最致命的是,好幾個遭了毒手的是已經呱呱落地、上了族譜的皇子。

    全都未滿月,便死在了朱皇后這個嫡母手裡。

    這就是實打實的謀害皇嗣了,且證據確鑿,有常嬤嬤等一系列人作證,無可抵賴。

    “難怪宮中一直沒有弟弟妹妹出生,始終只有我們三個皇子,竟是母后您全都弄死了……”盧湛伏在美人榻上,痛哭失聲,“母后,您這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啊!”

    朱皇后被埋怨得稍稍回了點神,但依舊默默不言,任由太子哭泣。

    眼下,她還能解釋些什麼?

    向兒子解釋,儲君之位競爭激烈,隨意誕下個皇子,都可能是你登基之路上的障礙麼?

    解釋她所做下的一切,均是為了太子你麼?

    如今已經一敗塗地,那些做下的事反倒成了太子的拖累,沒什麼好解釋的了。

    朱皇后只是悔恨,悔恨今夜千不該萬不該,去招惹了蕭盈盈,才被蕭盈盈反手一擊,捉了常嬤嬤去。最終,崇德帝的人從常嬤嬤嘴裡逼供出了太多陰私和內幕,挖出了“戕害一堆皇嗣”的事,導致自己深陷困境,很可能要面臨……

    廢后的局面。

    思及“廢后”,朱皇后身子一顫,唇邊蒼涼一笑。

    正在這時,鳳儀宮宮門口響起一聲:“皇上。”

    緊接著,是一陣紛雜的腳步聲。

    朱皇后循聲望去,只見崇德帝面色陰沉地行來。

    盧湛也見到了,忙站起身,將美人榻上的母后攙扶下地,母子倆一塊向崇德帝行跪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不過話音未落,就被崇德帝冰冷的聲音打斷:“太子,你先出去。”

    這便是要單獨與朱皇后談兩句了。

    盧湛聽了,大約是曉得,這可能是父皇母后之間最後一次談話了,盧湛眼眶裡湧了淚,然後瞅了母后一眼,才倒退著出了殿門。

    福公公立馬將殿門闔上,朝盧湛一甩拂塵,儘量客氣道:“太子殿下,去那邊走廊裡站一會吧。”

    盧湛曉得,這是不許他偷聽之意,最後又痴痴望了眼殿門,便拖著沉重的步子行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