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后25

    “多謝秦王叔及時相救。”看向地上被折騰得狼狽不已的刺客們,眼底沉了沉,“收押起來,慢慢審問!”

    蒙面人想咬破毒囔自盡,但被秦王的親衛提前發現,取出了毒囔,將他們捆綁緊了,收押下去。

    “秦王叔怎麼出現在此?”洛玄墨問道。

    秦王深邃的眼神盯住了他,緩緩開口道:“路過。”

    事實上他當然不是路過。

    他得到消息,有人要刺殺皇后,擔心韶音遭難才急急趕來。

    晚間,落腳驛站。

    提審生擒的蒙面人。

    “是什麼人指使你們刺殺皇后?!”

    對方不說。

    問急了,就說看不慣妖婦的所作所為,這大梁乃是洛家江山,不是她韶家可以為所欲為的!

    “殺了吧。”韶音不再問了。

    顯然對方不怕刑罰,也不怕死,再問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妖婦不得好——”幾人還想再罵,被秦王快速抽刀斬落了頭顱,後面的話也就沒說出口。

    鮮血迸濺了一地。

    幾顆猙獰的頭顱滾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洛玄墨緊緊攥著拳,目光不明地看了秦王一眼。神色快速變幻,他很快收拾好表情,對秦王感謝道:“多謝秦王叔出手。”

    “嗯。”秦王應了一聲,甩落血珠,將長刀入鞘。

    一地分離的屍首,他面色不改。

    洛玄墨卻有些受不住,很快離去了。

    秦王忽然抬頭,看向他離去的背影,然後轉向韶音:“你有什麼想法?”

    “秦王叔指的是?”韶音客氣地問。

    秦王抿了抿唇,視線在地上一掃,沉聲說道:“這些人的來歷。”

    “呵!”韶音輕嘲道,“還能有誰?”

    “我便是指這個。”秦王道。

    他得到消息,靜嬪孃家對皇后不滿,密謀行刺。

    秦王想著,若洛玄墨一意維護她,這些人便衝撞不到她跟前去。

    但他們兩人貌合神離,不,現在面上都不和睦了,擔心出狀況,於是加急趕來。

    而這些蒙面人果然殺到韶音跟前,秦王便知道怎麼回事了。這也是為什麼剛才秦王看都不想看他。

    若非他是大梁皇帝,秦王早就殺了他。

    然後將韶音娶回家。

    “這事不必秦王叔出手。”韶音對他笑笑,“我可以解決。”

    又說,“多謝秦王叔趕來相救。”

    灰灰一直尖叫著少兒不宜的話,韶音沒有理會。但是不免也想,這個男人真不錯,至少對她很不錯。

    像洛玄墨,做一分,說成十分,是個虛情假意的東西。秦王與他相反,他不愛說,做十分也不肯說一分,只要幫到她就好。

    他並不圖她什麼。

    猜到她的身份後,一直也沒打擾她。

    人品很是不錯。

    “一路勞累,秦王叔早些歇息吧。”

    秦王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審問蒙面人時,因為手段較為血腥,因此沒有叫希兒前來。

    此刻,希兒坐在驛站的後院裡,沒有讓人陪伴,一個人垂首垮肩,很是失落的樣子。

    天還沒黑透,吹來的風仍舊是熱的,他白皙的額頭上覆著一層汗珠。

    他低著頭,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淚珠,顫巍巍的,他努力屏住呼吸,不讓不爭氣的淚水掉落。

    是父皇。

    刺殺的事,跟父皇脫不開干係。

    在韶音手把手的教導下,參政三年多的希兒,不至於連這點貓膩都看不出來。

    他心裡恨父皇,恨他狠毒,又厭惡自己,因為他體內流著那個男人的血。

    他難過得不能自已,更是不知道怎麼辦。

    如果是別人要殺母后,他一定將對方斬首示眾!但動手的人是父皇。

    他的父親要殺他的母親,他要怎麼辦?

    難道能殺了父親嗎?

    他恨父皇的冷血無情,又恨自己的無力。

    低頭垂淚的樣子,被走出來的秦王看到了,不禁一怔。

    這個孩子不像他。他小的時候,不論遇到什麼事,從來沒哭過。

    想到他容貌肖似韶音,秦王不由得想,莫非他的性情也像她?

    在她小時候,竟是如此柔軟單純嗎?

    那麼發生了什麼,讓她變得如此?

    洛玄墨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主子,歇息吧。”待天色黑透,吹來的風也漸漸有了幾絲涼意,綠容關了窗,侍奉韶音歇息。

    韶音點點頭,從順如流地躺下:“你們下去吧。”

    “是,主子。”綠意綠容等人都退出去。

    屋中只韶音自己,便跟灰灰聊起天來。

    它憋了很久了,一直想問她怎麼辦,只是身邊總有人,不好叫她分神,遂忍著沒問。

    這時沒人打擾,它忙問道:“你要怎麼收拾他?”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韶音道。

    灰灰頓時來了精神:“你要找人刺殺他嗎?”

    “呵。”韶音輕笑一聲。

    又在路上行了一日,便抵達了避暑別苑。

    這是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皇家莊園,有山有湖,有院落屋舍,有亭閣樓榭。

    養了許多觀賞的禽類,譬如孔雀、鴛鴦、天鵝等,都被照顧得極好,並不怕人,悠閒地走來走去。

    湖風吹來,帶著微微的水汽,溫度比莊外涼快好幾度,令抵達此處的眾人心情都變好了。

    洛玄墨住進了最氣派的院落,韶音沒跟他搶,帶著綠意綠容等人住進了湖上的屋舍中。希兒親近她,也跟著住了進來。

    秦王已是離去了,只不過離開之前將親衛留了下來,跟在希兒身邊。

    如此住了兩日,顛簸一路的身體徹底恢復過來,韶音開始四下走動了。

    “皇上在何處?”她問道。

    宮人便答道:“皇上與柔嬪娘娘在菡萏亭乘涼。”

    韶音點點頭,沒往菡萏亭而去。

    她走向菡萏亭相鄰的聽風閣。

    聽風閣坐落在假山之上,位置比菡萏亭高一些。坐在裡面,可以將下方的景色盡數收入眼底。

    坐進聽風閣,低頭往下方看去,就見洛玄墨攬著沈雪夕,站在亭下,面向湖水,時而抵首而笑,不知說些什麼。

    韶音對他們說什麼,完全不感興趣。

    手向後一伸:“拿來。”

    綠容臨行前被吩咐拿了一套弓箭。

    她以為主子要打獵,還憐惜那些漂亮的禽類。她喜歡驕傲的孔雀,背上弓箭的一剎那,在心底祈禱主子不要射殺孔雀。

    此刻,她登時呆住。

    “主子?”她猶豫著將弓箭解下來,遲疑地遞到她手裡。

    這附近一隻禽類也沒有。

    目光忍不住往下方的菡萏亭裡瞟。

    主子該不會要射皇上一箭吧?

    雖然的確該射他一箭。

    那日主子被刺殺,當時沒反應過來,但後來綠容想,為何蒙面人那麼容易就殺到主子跟前?

    而且在那之後,皇上也沒來安撫主子。主子被刺殺了!這是小事嗎?

    來到別苑後,皇上也只寵愛其他妃嬪,一次都沒過問主子的事。

    這哪像個人啊?

    韶音不知她心中想法。

    接過弓箭後,徑直搭箭上弦,瞄準了洛玄墨的後背。

    瞄準之後,手指一鬆。

    “嗖!”

    箭支直直射向洛玄墨。

    洛玄墨到底是有男主光環的,他在箭支來到背後時便有所感,攬著沈雪夕往旁邊一躲!

    箭支擦著他的手臂而過,將他的衣裳刺破,並帶走一層血肉。

    他又驚又怒,扭頭往箭支射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尺之外,一支利箭朝著他肩膀襲來!

    距離之近,速度之快,根本躲無可躲!

    瞳孔瞬間放大!

    “有刺客!”

    他下意識想要大喊,然而在那一刻,所有聲音都含在喉嚨裡,沒有溢出一絲。

    腦中一片空白,直到箭支射入肩膀,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他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道帶得噔噔後退,跌下菡萏亭,後腦勺磕在堅硬的石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整個人才回神。

    “啊——”

    沈雪夕反應過來,發出尖叫聲:“有刺客!”

    聽風閣中,綠容已經嚇傻了!

    主子居然真的——

    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腦子混亂一團。

    “東西拿上,回去吧。”韶音見她嚇得厲害,將弓箭往她手裡一塞,便提起裙襬轉身下樓。

    洛玄墨要跟沈雪夕卿卿我我,連宮女太監們都攆得遠遠的,更別提侍衛了。

    韶音甚至趕在侍衛們之前到了。

    “皇后娘娘!”小何公公等人行禮。

    韶音點點頭,問道:“去請太醫了嗎?”

    “已經使人去請了。”小何公公答道。

    說完,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襲來。

    下一刻,他想起來,這不是四年前,皇上摔下摘星臺那日的情景嗎?

    “你——”洛玄墨看到她的一剎那,就懷疑起來。

    韶音不等他開口就打斷了,對小何公公道:“我有話與皇上說,你們先退開。”

    小何公公看了皇上一眼,見他沒反對,便帶著其他人退下。

    反正太醫來之前,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沈雪夕沒退下,她跪坐在地上,用不知怎麼撕下的袍角為洛玄墨止血。

    “是你,是不是?!”洛玄墨梗著脖子,怒視向她問。

    韶音輕輕笑了,點點頭:“不錯,是我。”

    “你居然敢承認!”洛玄墨氣得渾身血液流動更快了,沈雪夕幾乎止不住他的血,焦急地道:“你別動!別生氣!”

    洛玄墨哪裡聽得進去?

    將她揮開,直直望向韶音,咬牙恨聲道:“你膽大包天,居然敢弒君,這下我看誰能保你!”

    韶音輕輕一笑:“弒君?誰說的?”

    她好整以暇地在長椅上坐下,端端正正,溫婉柔靜,輕柔笑道:“難道皇上會指證我嗎?”

    洛玄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為什麼不會指證她?!

    是了!他陡然一凜,她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也從不衝動豁出去,做一件事情之前總有後手。

    頓了頓,他警惕問道:“你想做什麼?”

    “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韶音不答反問。

    不等他開口,便自問自答:“因為刺殺的事,有你經手,對不對?噓,別否認,好好想想。我都不怕坦白,你身為大梁皇帝,做這麼點小事都不敢承認,不怕地下的列祖列宗笑話你?”

    洛玄墨臉色難看地閉上嘴。

    他否認也沒用,她認定了是他。

    “當日有人朝我放冷箭。”韶音緩緩伸直了腿,雙手扶在膝上,歪頭一笑,猶如在說今日天氣甚好,語氣輕快,“你知道的,你已經不值得我容忍,所以我便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