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人 作品

16、她是替身

    “為什麼?”邢清問她, “是他長得太磕磣了?”

    邢清沒見過阮胭的男朋友,但她知道,圈裡很多女明星, 找的男朋友都挺一言難盡的, 往往顏值都是與財富值成反比……

    阮胭搖頭,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忽地映在她腦海裡。她說:“不是。”

    “那你幹嘛和他分開?有錢,出手又大方,別人送女朋友都是一件一件的送,他直接送一屋子,而且我聽方白說上次你在片場被砸那次, 他還差點為你打人是不是?後來怕你累到了又請醫生過來幫你……我覺著挺好的啊。”

    阮胭垂下眼瞼, 斂起情緒, 扯唇道, “那你和他談戀愛試試。”

    邢清:“?”

    倒也不必。

    車子穩穩停在臨江別墅。從外往裡看, 只能透過月光看到它精緻的外觀, 而屋子裡的窗戶, 卻是一盞燈光都沒亮。

    阮胭皺著眉開門後,卻發現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點,本該下班的沈勁沒有在, 連張曉蘭也沒有在。

    樓上臥室裡有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

    應該不會是歹人,這個別墅區每年的物業費極其高昂, 安保工作是全臨江市做得最到位的。

    於是她試探性地喊了聲:“沈勁,是你嗎?”

    窸窸窣窣的聲音立刻停了。

    她踩著樓梯上去, 腳踏在羊毛地毯上, 聲音被悉數吞沒。

    她伸出手,試探性地推開臥室門。然而,只是剛伸了隻手出去, 整個身子立刻被拽了進去。

    他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

    粗糲的熱氣爭先恐後撲在她耳後。

    “阮胭,跟我過來。”

    他左手攬著她的腰,如同牽引一隻溫順的羔羊,將她牽至二樓的平日裡堆放雜物的房門前。

    獵人俯身在羔羊的耳側。

    極其危險,極其引誘,對她說:“推開它。”

    他收回遮住她雙眼的手,覆於她的指上,握著她,陪她一起擰開那扇門把手。

    “沈勁。”

    她忽地抽回手,一種莫名的恐慌瀰漫在心頭,她喊他的名字。

    未知即危險。

    她不習慣這樣陌生的他。

    “我說,推開它,阮胭。”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下一秒,門把手被他強迫著她擰開——

    這是一個怎樣幽暗的世界。

    沒有燈光,沒有燭火,只有光明,只有一隻巨大的,巨大的,巨大的,佔據了幾乎半間屋子的大型水族箱。

    裡面遊動著一群又一群的藍尾孔雀魚。

    漂亮的尾巴浮動在水中,月光透過玻璃,投射出一束一束細而小的光線,在一尾一尾的魚身上。

    “喜歡嗎?張曉蘭死了,還有李曉蘭,王曉蘭,宋曉蘭,江曉蘭……只要你想,我可以再為你建一座曉蘭水族館。一千條,一萬條,十萬條孔雀魚,都是你阮胭的。”

    持槍的獵人站在羔羊的身側。雙手是危險的槍.支,抵著她的下顎,雙眸危險,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喜歡嗎?”

    阮胭忍不住往後倒退一步。

    所有的魚群彷彿也跟著調了個頭,紛紛凝視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最終抬起頭來,直視著他,“不喜歡。”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不喜歡,沈勁。”

    這句話很玄妙,如果,如果不加以停頓,如果說快了一秒鐘,哪怕只是一秒鐘。那麼它就是——

    “我不喜歡沈勁。”

    他雙眼眯了眯。

    酒店的工作人員說,他給她點的菜,她一口沒吃,牛奶一口沒喝;邢清說,他送的衣服,她一件也沒有穿;而現在,她的魚死了,他就生生再給她造一座魚館出來,這裡有二百五十條魚,她要什麼,他就能給什麼,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他打量著她,問:“為什麼?”

    “今天不是我生日。”她語氣裡有些疲憊。

    “你身份證上是這樣寫的。”他查過她。如果今天不是她生日,那每年他都讓向舟給她送禮物時,她怎麼沒有指出來。

    “真的不是。而且我不喜歡過生日,很不喜歡。”她的語氣很誠懇真切。幾乎是在拜託他,別做這樣的驚喜。

    “行。”

    沈勁不再說什麼,彷彿一切都沒發生一樣,把門關上,也把那些驚恐的魚群一併關上。

    “今天做了什麼?”

    他問她。

    “今天去拍了宣傳照。”她停了停,“我的攝影師很特別。”

    他聞言,眼眸微動,“怎麼個特別法?”

    阮胭說:“她

    很漂亮。”

    “還有呢?”

    “她拍的照片很好看。”

    “是嗎?哪個攝影師?”

    “宋葉眉。”

    他纏著她頭髮的手指微頓,“嗯。我認識,她拍人物,一向很出名。”

    “他們都說,”阮胭停住,看著他黑沉沉的眼睛,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我和她長得很像。”她補了一句,“比宋筠還像。”

    他一下就品出這味兒了。

    原來問題是出在這裡,她知道了嗎?

    他把她當個替身。

    所以這些天,才作出這些事來?

    越來越變本加厲的欲擒故縱?

    羊羔用犄角撞擊獵人,藉此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實際上,是在對他發出信號——逮捕我吧?

    所以,是太過在乎他了吧。

    “是有些像,尤其是這雙眼睛。”

    他抬手,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逼近自己,讓那雙瀲灩的眸子貼近他的唇,“但是我希望你,這雙眼睛,只看到該看到的東西,別去看不該看的東西。”

    該看的,比如他,比如錢,比如他能給她的地位。

    不該看的,一切他不想給的,都是她不該看的。

    “嗯。”

    她的熱氣噴在他喉頭的疤上。

    “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去拍宣傳照。”

    “可以。今天做嗎?”他問得很直白。

    既然弄懂了她這些日子的古怪的源頭,他也就不再掩飾,她很愛他,他樂意在某些方面寵她。

    “不做。”她悄無聲息推開他,“生理期。”

    他有些遺憾地鬆開她。

    卻也不再勉強。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照例死死地摟著她。

    她的睡相向來很乖。

    像只動物,蜷在一起。像刺蝟,像貓,像位於母體中的嬰兒,心理學上,這樣的姿勢是沒有安全感的體現。

    阮胭,你沒有安全感嗎?

    怕什麼,這輩子他都不會和宋葉眉在一起,他有分寸;所以這輩子,阮胭也註定要和他在一起。這一點上,他依舊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