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天兒 作品

第一百零四章:商細蕊的規矩太多了

    一〇四

    這晚杜七開車送商細蕊回家,本來剛剛在鄰邦友人面前出過風頭,兩個人都是很高興的,等商細蕊報出東交民巷的地址,杜七立刻發出不屑的一聲,掉下臉子,半晌沒言語,最後沒有忍住,說:“這麼些年做朋友,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你的私生活,對不對?可是程鳳台個王八蛋,憑著倆騷錢,養老婆佔戲子,我看不慣他。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商細蕊說:“那你就別看他,看路,前頭大街的路燈壞了。”杜七說:“混在一起玩玩可以了,還住到一起!你也是欠的!到底是圖財啊,還是圖色啊?這麼掉身價!”梨園之中長得好看的男男女女多的是,以商細蕊的地位,霸佔個三妻四妾,也是輕而易舉。要說圖財,更談不上了,商細蕊衝口而出:“我能圖他什麼?他被家裡攆出門,還得圖我養活呢!”杜七驚詫地扭脖子等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傻到這個地步。商細蕊意識到自己多嘴了,肯定要招來杜七的教訓了,索性兩眼一閉,說:“我醉了,要睡會兒。”杜七冷笑:“賤東西!懶得說你!”

    商細蕊忽然竄起一股子火苗,氣呼呼地坐直了說:“過去沒有錢,不出名,那也就罷了!怎麼我現在功成名就的,還非得圖個什麼才能和人在一塊兒?我就圖他是個大活人!不行?”

    杜七愣了愣,發出一串大笑,倒把商細蕊唬了一跳。杜七騰出一隻手,攬住商細蕊的肩:“是我把你看俗了!難道就許他們達官貴人拿藝人從臺上消遣到床上,就不許咱商大老闆包個少爺尋尋開心?”商細蕊瞅了他一眼,不禁咧嘴笑了。

    車子開到小公館門口,窗戶裡面燈火通明的,傳來一聲聲嬰兒的啼哭,很是一個全須全尾的小家庭的氣氛。杜七又驚著了,探出腦袋左顧右盼,確信哭聲的來源:“怎麼回事?沒兩三個月的工夫,程鳳台把兒子都給你搗鼓出來了?”商細蕊打了個酒嗝:“是閨女。”說完下車,腳步匆匆的進屋。杜七倒吸一口涼氣,是真的看不懂。

    程鳳台抱著鳳乙,在客廳裡滿處溜達,把鳳乙又顛又晃,鳳乙頭暈目眩之下,哭得倒是越來越輕了,抽抽搭搭的,鼻涕眼淚淌了一臉。奶孃臉上帶著無奈而心痛的微笑立在一邊,她深深明白,大多數男人對孩子的喜歡全從日常相處上得來,何況這是個丫頭片子,據她偵查,還不是親生的丫頭片子,毫無底氣。因此哪怕方式有誤,她也絕對縱容,只有程鳳台喜歡鳳乙,才會連帶著看重她。奶孃上前給鳳乙擦嘴擦臉,笑道:“小姐就是和爸爸親,哭得再厲害,到了爸爸懷裡,一會兒就好了。”

    商細蕊此時破門而入,就看到這樣一幅少婦孩子伴著程鳳台的溫馨畫面,他心裡沒有緣由地彆扭了一下,無暇細想,一昂下巴:“躲開!一個奶娃子都管不住!看我的!”他粗手大腳,不敢去抱一個柔軟無骨的小嬰兒,打了個響指,吸引孩子扭頭看他。鳳乙打眼那麼一瞅,眼前一張紅撲撲的人臉,認不出是個什麼玩意兒,頓時嚇呆住了。商細蕊抹一把不存在的髯口,衝著鳳乙立眉毛撕嗓子,哇呀呀呀,聲震屋宇起了個範兒。這是黑臉包公要開狗頭鍘。奶孃嚇得把手一縮,程鳳台也往後退了一步。

    鳳乙這回哭起來,是再也哄不好了。

    商細蕊心知闖禍了,擼袖子壯膽道:“嘿!你這小丫頭,你還長行市了,小爺再給你看個絕的!”程鳳台不等他發完酒瘋,抬腳就朝屁股上給了一下,隨後把鳳乙塞給奶孃,一隻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倒在沙發上撕扯起來。商細蕊臉上畫著一層薄薄的清水戲妝,呼吸裡一股酒氣,程鳳台嗅了嗅,更加勒緊他的脖子:“好哇!在外面風/流瀟灑,喝夠了貓尿!回家來嚇唬孩子玩兒!”

    商細蕊蹬腿兒呻吟道:“要死了!要死了!謀殺親夫了啊!”

    奶孃看這兩人實在不像話,抱著鳳乙上了樓。兩個人就從客廳裡打鬧到了浴室,再鬧到床上,褲衩都扒了,嘻嘻哈哈,笑個不住。最後程鳳台攤開手腳說:“大熱天的,別鬧了,一身汗!”

    商細蕊趁著機會猛然偷襲,攥住了程鳳台的命根子。不知道哪裡來的下作毛病,兩個人鬧著玩,他總要使出這一招。不但攥在手裡,還要捏上一捏,好像在菜場裡挑茄子,試軟硬,能嚇出程鳳台一身白毛汗。

    程鳳台說:“撒手!別使壞!剛才詐唬完了閨女,這會兒又來欺負老子。”

    商細蕊驚奇道:“我壞?我壞!”他剛為了程鳳台在杜七面前犟了一回脾氣,回到家裡還主動幫著哄孩子——不管把孩子哄得怎麼樣吧,這總是一件值得鼓勵的善舉!不由得委屈上來,捏細嗓子唱出一隻掛枝兒:“奴不曾圖你錢和鈔,奴不曾圖你名行兒高,奴不曾圖你容和貌。只道你綿無刺,誰知你笑裡刀?我這等樣隨和也,天!還說我不好?”

    短短几句唱的千嬌百媚,糯的黏牙。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程鳳台一聽就知道,這準是從江南妓/女口中學來的小調,南京口音地道極了!

    程鳳台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按照商細蕊平時訓徒弟的口吻,有板有眼地說:“唱戲就好好兒地唱戲,別跟那些粉頭學了髒口,哥哥妹妹,親的愛的,丟了祖師爺的臉!哪天落我耳朵裡,全給你們賣到八大胡同去,你們就踏實了!”

    然而商細蕊的許多規矩都是專門制定給別人的,他對自己,百無禁忌。這又喝了酒,又唱了戲,出了風頭,心裡正是暢美,翻身跨到程鳳台腰上,更來勁了,唱道:“眉兒來,眼兒去,我和你一齊看上。不知幾百世修下來,與你恩愛這一場。便道更有個妙人兒,你我也插他不上。人看著你是男、我也是男,怎知我二人合一個心腸。若將我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我八兩。”——他又自說自話的改詞了。

    程鳳台出入煙花之地,聽過無數淫詞豔曲,從來沒有動過心思。時至今日才曉得,這也分是誰唱的,怎麼唱的。當場心口就像被熱水澆了個透,一股熱氣,燙得一跳一跳。程鳳台喜歡得伸手摸一遍他的背脊,然後坐直身來,鼻尖抵著他的鼻尖,嘴唇擦過他的嘴唇:“啊?哪個師父教的你這麼調皮。”商細蕊本來還要和程鳳台胡鬧下去,見程鳳台如此細緻溫情,也是黃油落在熱鍋裡,煬化了個手腳酥麻。兩人之後如何顛鸞倒鳳,不肖細說,只看商細蕊天天早起吊嗓的,第二天也是腰痠背痛,一覺睡到九十點鐘。程鳳台難得醒得比他早,眼睛一睜開,就像被施了定身術,趴在床上豎起耳朵聆聽了一陣,一手拍在商細蕊的胸口上:“聽見什麼聲音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