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天兒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古大犁生子程鳳台受重傷

    一二七

    古大犁的老巢現已正式紮寨絡子嶺,程鳳台一回生二回熟,到了地方直呼古大犁芳名,喊得迴音在山嶺間聲聲迴盪不止,馬上就被小嘍嘍逮進去了。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進寨子之前搜了身,然後引入一間小屋供他休憩。程鳳台沒有等太久,瞥見古大犁的身影進門,將手套墨鏡等等累贅之物一一摜到桌上,嬉笑:“外甥女,膽量不小啊?現在連日人都敢招惹了?好好當你的土匪不行嗎?”他抬頭看向古大犁:“上回說得挺好,原來給你舅舅多少,照樣給你多少,賞我兩天太平日子”

    古大犁變得與原來有點不一樣了,程鳳台目光落到她遮不住的大肚子上,盯了好一會兒,轉而打量她這個人:“小曹的?”

    古大犁昂著下巴:“你姑奶奶的!”

    “有客南來”這一卦,在程鳳台聽著不過是一句戲言,常在江湖上走的,哪能把算命瞎子的話當真聽,還吃飯不吃飯了?程鳳台以為古大犁是少女思春,看不上寨子裡的土匪,想吃口新鮮的,因此找上了他和曹貴修。誰料得到春風一度,比打靶還準,真就懷上了肚子,有點玄。

    程鳳台叉開五指梳梳頭髮,感到震驚,無話可說。曹貴修這就有孩子了?這對不靠譜的爺孃,能養孩子?

    古大犁同時也在打量他,看見他的頭髮,脫口道:“你那兩根屌毛怎麼白了?”

    程鳳台不願意和她多囉嗦:“開個價,人和貨我這就帶走。”

    古大犁眼睛一橫,道:“貨留下!人得死!你也不許走!”

    程鳳台瞪起眼睛,古大犁回敬下巴和鼻孔,眼睛裡放出狠辣的光。程鳳台道:“怎麼個意思?挺著肚子還想劫色啊?”

    古大犁道:“我舅舅給小日本使絆兒,日本人就勾結絡子嶺暗算我舅舅。我要報仇!”

    程鳳台聽蒙了:“這話誰告訴你的?”

    “你管我哪兒知道的!”古大犁一拍桌子站起來:“等我生了孩子,就報仇!”

    程鳳台糊塗了:“跟誰報仇?你要怎麼報仇?”他搖搖手:“你的事情我不管,可這不是坑我嗎?”

    古大犁手指頂著程鳳台鼻尖:“坑你怎麼了?你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我不宰了你就是便宜了!要不曹貴修口口聲聲和你有大事!現在就捅死你!”她喝狗似的喝一聲:“安生待著!別廢話!”

    古大犁本來就不是人,懷孕期間受了刺激,更加的比以往兇蠻。她不對程鳳台做解釋,也不許程鳳台做解釋,再次把人扣下了,待遇倒是比上一回強一點,酒肉管夠,沒人盯梢,只要不出寨子,愛擦槍給擦槍,愛遛彎給遛彎,小土匪們待他也挺客氣的,真像是城裡的舅公來山坳走親戚。古大犁說要等生了孩子再報仇,程鳳台是做過幾次父親的人,替她掰手指算算,和曹貴修那一次大概是十二月,現在才八月中,乖乖,竟要等上兩個多月。得虧這一次程鳳台留了個心眼,囑咐範漣二十天以後不見他回,就通知曹貴修來找人。仇恨蒙了心竅的古大犁是一隻猛獸,看人的眼神都沒熱氣了,程鳳台沒法和她理論,只等孩子他爹來說話。

    寨子裡的夏天實在難熬,程鳳台又被染上了蝨子,這一頭夾花的白頭髮眼看也要保不住了。因為衛生做得差,隨著蚊蟲,寨子裡流行瘧疾,開始死人。往常也是每年天熱要死一批,今年死得格外多一點,扣押的日本人裡,十個就死了三個。程鳳台為了避蚊蟲,每天長袖長褲把自己裹得滴水不漏,從早到晚神經緊張,哪怕一陣微風吹過,他也要用蒲扇拍打一遍自己,唯恐等不到二十天以後,就地玩完。結果,程鳳台在寨子裡還沒待夠二十天,有一天晚上,古大犁提燈站在他房門口,說:“明天我生孩子,你準備一下。”

    程鳳台正搖著蒲扇躺床上想心事,聽見這一句,沒有反應過來,古大犁已經走了。不知道古大犁生孩子要他準備什麼,再一想,程鳳台停下蒲扇坐起身,明天才幾月幾號?古大犁也不該明天生孩子啊!

    古大犁原來是九月前後生子,她等不了,寨子裡不斷的生病和死人,再這樣下去,打不動仗了。第二天中午正是個吉日吉時,特意找山下陰陽先生掐算出來的,百年難遇的好時辰,必要誕生一位名留青史的人物,那合該就是她古大犁的兒子。

    一早準備妥了走山路的騾子乾糧清水等物,古大犁與程鳳台對面交代:“接了孩子你就走,去找曹貴修,跟去的弟兄會給他傳信。弟兄們要是在路上死絕了,你就對曹貴修說”古大犁嚥了咽喉嚨,裡頭有咽不下的一口氣:“我這兒等不到入冬就得動手!怎麼把日本人攆過來,讓他自己想辦法!”

    程鳳台聽著意思,好像有點明白:“曹貴修打日本人是正規軍對正規軍,就這樣還懸得很!你們這點土匪管什麼用!你連曹貴修都打不過!”

    產婆端來一碗藥汁,古大犁看也不看仰頭喝了,她不答程鳳台的話,眼神直愣愣盯著前方,憋著一股子狠勁,一刻鐘之後,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的臉色變得刷白的。產婆見狀,將屋內的男人趕出去,不一會兒,古大犁在裡面發出慘叫。

    程鳳台聽不得這個,寒毛都豎起來,原地踏了兩步,他下樓了。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寨子的懸崖邊是一塊空地,此時七名五花大綁的日本人弓腰撅腚的跪在那裡,曝曬在日光之下。時近中午,汗水順著他們下巴滴落,已經溼了一小灘土地。

    程鳳台站在陰影裡抽菸,菸頭一指日本人,問小土匪:“怎麼回事?”

    小土匪說:“大姐說她懷著肚子,先不殺生,每天讓他們曬會兒太陽吹會兒風,晾晾壞水!”

    程鳳台沒說話,吐出一大口煙霧,將自己保護在菸草氣裡驅蚊。

    古大犁這一個孩子來自一碗催產藥,相當於未熟的瓜果硬扯斷莖,一直扯了四個多小時,不比上戰場容易多少。得虧土匪身板壯實,耐得住,大人孩子竟都保全了。孩子捲成一隻包裹卷交到程鳳台手裡,如古大犁所願,是個男丁,將來能騎馬打仗,當個大人物的。不過因為早產,臉蛋打的褶子比通常的嬰兒多,看著有點噁心人。二奶奶說新生兒要避風避光,這孩子連奶都不會吃,就要顛簸趕路,程鳳台為人父的,看了很揪心:“路上好幾天呢,他吃什麼?要不先養兩天,不急在這兩天。”

    古大犁產後睡了一覺就起來,散著頭髮披著衣裳,仍舊是刷白的臉:“包袱裡有煉乳,兌水喂喂他!要是熬不過,路上磕磣死了,就地一埋,不必讓曹貴修知道。”她一手拽著兩片衣襟,一手握著槍,槍管子揚一揚:“走吧!我送送你們!”

    下樓牽馬安頓,程鳳台將孩子系在懷裡,想到商細蕊戲裡演的趙子龍救阿斗,大概也是這麼個情形,他便笑了笑,回頭憂心地再要勸古大犁幾句。古大犁直到最後也不給他面子,槍托子給了馬屁股一下,馬就往前跑了,還未走出絡子嶺,山林間迴盪起一聲槍響,接著又是一聲。程鳳台勒馬停下,七聲之後,歸於平靜。

    路上走了三天半,到達曹部,立刻耳目一新,那份秩序井然與生機勃勃,萬幸的是孩子與隨從們經過山林中幾天幾夜的疾行,都沒有折損。古大犁派來的人得到囑咐,路上不與程鳳台多嘴,倒與曹貴修關起門來謀劃不止。曹貴修與他們談妥了事,才想起要看看自己的親兒,探頭伸到床邊,雙手負在背後看了一陣,好像在看一張戰略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