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羽翼 作品

再度入魂

    一雙小小黑黑的手遞上白色巾帕,聞人厄接過時愣了片刻。他的小廝不見了,換成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孩子,這孩子全身青紫,半具身體都腐爛了,又髒又臭的,顫巍巍將巾帕舉起來。

    是殷寒江啊。

    聞人厄將殷寒江最不願意面對的那團血汙融入神魂中,殷寒江在他的魂海內,找了個適合的位置待著,變成了他的小廝。

    這不是現實,是聞人厄的記憶。

    他接過巾帕,卻沒給自己擦臉,而是抱起小小的殷寒江,浸溼帕子,用溫熱的毛巾輕輕為小殷寒江擦拭身體。

    腫脹發爛的小手一巴掌將巾帕拍開,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髒。”

    小殷寒江不是在說毛巾髒,而是怕自己的身體髒了毛巾。

    “毛巾是可以洗乾淨的,你需要療傷,並且換件衣服。”聞人厄道。

    他的心境變化是可以影響魂海記憶中的人的,聞人厄的母親也不再催促他做功課,而是溫柔地摸摸小殷寒江的頭道:“小江怎麼傷成這個樣子,阿武你快去幫他清洗一下,再送李大夫那裡去上藥。”

    聞人厄聽話地燒水為小殷寒江清洗,還給他找出自己幼年的衣服換上,抱著他施展輕功一路飛到邊城大夫的藥堂。

    少年時的聞人厄是個白袍小將,有些臭美,總是穿著一件白色的錦衣。他抱著殷寒江在無數個房屋上飛躍,不少邊城百姓抬起頭來看,七嘴八舌地討論聞人小將軍又開始飛簷走壁了。

    那時的聞人厄,是飛揚的少年,整個人是明亮剔透的,連邊城天空的顏色都是一片蔚藍。

    “阿武?”懷中的小殷寒江疑惑地問道。

    “我未入道前,父母為我起名聞人武。他們還商量及冠時的字,正好用‘武’字拆開,表字止戈。”聞人厄回答道。

    可惜沒能等到那一天,聞人家便遭難,聞人武也更名為聞人厄。

    踩著房簷從門前落下,嚇了李大夫一跳,這位年邁卻精神抖擻的駐軍醫生,順手抄起身旁的掃帚揮向聞人厄:“你這個雞飛狗跳的小屁孩,嚇死老夫了!就不能有一次正正經經敲門的嗎?每次不是從房上跳下來,便是從後院跑進來,我這把老骨頭,禁不起你嚇的!”

    掃帚還沒打過來,便被一雙手接住,小殷寒江滿臉陰沉地看著李大夫。

    就算是殷寒江魂體中陰暗的部分,也是有很強大實力的。聞人厄擔心他出手,剛要阻止,就聽李大夫說:“哎喲,這誰家的孩子?怎麼成這樣子了?快進來,老夫為他包紮。”

    “從屍堆裡撿來,父母親人都被外族屠了。”聞人厄小聲地對李大夫說。

    老大夫滿是皺紋的臉頓時充滿憐愛,讓聞人厄將小殷寒江放在床上,自己則拿了烈酒與刀,為小殷寒江颳去腐肉。

    聞人厄當年救下殷寒江時,隨手一個丹藥,一道真元,便將這孩子治癒了。凡人的傷對於修真者而言實在太輕,殷寒江對於治療沒有任何實感。

    這一次李大夫細心刮腐肉,又以烈酒消毒,疼得殷寒江小臉直抽抽。聞人厄見狀略微不解,明明是魂體,為何會覺得疼痛?此刻殷寒江在想什麼呢?

    李大夫怕傷到完好的皮肉,下手不敢太快,足足清理五個時辰,日頭從東移到西,他才將全部的傷都上了藥,包紮好。

    小殷寒江疼得滿臉是汗,李大夫道一聲“好了”後,他立刻昏死過去,臉痛苦地皺著。

    “你撿到這孩子時,他受傷幾日了?”李大夫將聞人厄拉到一旁低聲問道。

    “大概三五日,在屍堆裡翻出來的。”聞人厄不知殷寒江能否聽到,魂海中也不可傳音,壓低嗓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