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雲香 作品

正七品

    鹿肉是現切的, 御廚房裡已經把肉擺在了案上, 在長寧宮裡來了人, 立即切好了之後送來。

    每一塊兒鹿肉都是連肥帶瘦切得薄薄的, 塗好了醬料之後, 被炭火一卷, 滋滋啦啦油就滴在了炭火上。

    融化的油基本上把剩下的紅色瘦肉部分都給浸潤了, 鹿肉上打著細小的油泡,料汁在炭火與油脂的作用下,入了味, 這樣的鹿肉單獨吃很好吃,若是有些膩味了,就可以夾在火燒饃裡。

    火燒饃的外殼焦脆, 裡面是蓬鬆的白麵, 本身沾上略帶著一絲甜味的辣醬,就飽腹而又解膩。

    夾了鹿肉之後, 鹿肉的汁液留在白麵之中,讓鹿肉的味道淡了下來,吃起來不如剛開始那般霸道,又帶著一點綿長的回味感。

    趙翊林覺得這個味道不錯, 想著一定要寫給他的小筆友。

    在長寧宮裡皇后與太子吃著東西的時候, 祁家也在吃飯。

    女院的課業已經停了, 祁明萱在家中,正值休沐日祁贇之也在家中,今天下雪天, 祁家為了保暖,也是湊在一起吃著火鍋。

    此時宋氏的小腹微微隆起,她先前因為把祁明昭賣掉這件事,導致了公主與祁贇之和離,若不是有個好女兒,別說是給祁贇之當妻,只怕直接被髮賣了,先前在家中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她懷了孕,女兒斬釘截鐵說著一胎是男孩兒,讓宋氏的心裡漸漸放鬆了下來,在飯桌上也一改過去悶不吭聲,熱絡地給女兒還有丈夫夾菜,當然她自己也吃了不少,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孩子,還是個男孩兒,自然得讓孩子生得健碩才好。

    此時祁明萱說到了綠寶石,最近首飾鋪子的價格略略下跌,祁明萱打算買上一些。

    宋氏用瞭解膩麥子茶,含笑說道:“萱兒覺得好,我這邊也有一些錢,都讓萱兒去買綠寶石。”

    祁明萱就是宋氏的寶貝疙瘩,祁明萱要買綠寶石,她立即就可以出錢。

    祁贇之看著祁明萱,她在家中梳著是單髻,幾縷碎髮勾勒在面頰上,明明是孩童模樣的臉,因為那雙眼睛沉穩,還有這幾縷頭髮,已經有了豆蔻少女的雛形。

    宋氏能夠勾得祁贇之壞了規矩,她自然是生得嫵媚嫋娜的,祁贇之能被點為駙馬,也是人中俊傑,兩人生下的祁明萱也是美麗的。

    祁贇之放下了酒杯,擱下了筷,“現在價格略下跌了一些,但是總體而言,還是較貴的,等到開了年,商行的人去海外,帶回來了新的珠寶,這價格就還繼續下跌。”

    海外的東西的波動,是跟著越洋商行的出海而波動的,當越洋商行的大船回來了,許多重複的東西價格會跌一些,然後在之後的日子慢慢上漲,一直等到來年越洋商行再次出海。

    祁明萱說道:“開年之後越洋商行確實出了海,還帶了許多的珠寶和香料,只是他們沒辦法把這些珠寶和香料帶回來,已經過了寇國,就只差幾日可以回到大齊的時候,海上的風浪真大啊,於是他們都沉了。”

    宋氏本來很愉快地在吃菜,聽到了這裡,有些食不下咽。

    一艘大船沉了,上面不光是有寶石和香料,還有許多的人命,就這樣去了,女兒說起來語氣好像是遺憾的,但是她的神情卻不是如此。

    祁贇之卻很欣賞女兒這模樣,笑了笑,“因為這一場風浪,越洋商行就不再出海了?”

    “也沒有,這一次當家人不在船上,只是損了一些錢財罷了。”祁明萱說道,“只是這之後,越洋商行就有些不順似的,每年帶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少,寶石的價格不斷攀升,一直到越洋商行的其中一位當家人也去世了,這越洋商行後來就到了汪老爺的名下。”

    “再看看。”祁贇之手中的錢財不多,“你先用你孃的錢買一些,剩下的等到越洋商行出海了之後,價格跌到了低點再買。”

    目前為止,女兒說得話都應驗了,祁贇之自然也相信祁明萱,而且他的這個女兒氣度確實不一般,現在在女院除了衛家小丫頭,女兒一個好友都沒有認識到,她還是沉得住氣。

    越洋商行的當家人去世,那豈不是沈譽去世了?想到了這個,祁贇之忍不住喝了一杯酒,他是跟著汪貴妃這邊的,太子背靠沈家,沈家的人少一個是一個。

    其實對祁明萱來說,她知道的事並不是全部應驗了,上次想要找到聽雨,結果那個破了相的瘦小姑娘一直沒有見到,她也只能夠罷了,聽雨有些作用,但是其實還是汪德全送到宮中最好,他們祁家來送,也缺點意思。

    找了三天聽雨,祁明萱沒找到就算了,她更在意的是綠寶石的價格波動,現在綠寶石價格越低越好,等到汪貴妃喜歡上了這種寶石,她就越能賣成好價格。

    祁明萱還記得在上輩子汪貴妃過生辰的時候,有商人買下了許多的綠寶石,用金縷把綠寶石給網羅成了寶石珠簾,讓汪貴妃十分喜歡,還讓人寫了詩。

    祁明萱給母親夾了一筷的肉菜,她這個弟弟出身的時候像是猴兒一樣,先天不足,雖說聰明但是身體實在是太差了,一場並不算太嚴重的風寒,硬生生久久咳嗽不曾好,纏綿病榻幾個月後就去世了,後來生出來的二弟身體倒是不錯,卻不如大弟弟聰慧實在是可惜。

    祁明萱想替這位弟弟補一補,最好生下來身子康健,今後入朝為官能夠好生輔助好三皇子。

    祁明萱用手中的茶杯碰了碰父親的杯,衝著父親一笑,祁贇之也是意氣風發,就算是與公主和離了又如何?萱兒才是他真正的寶物!

    有祁明萱的那些預知,他可以想到自己的官路亨通,甚至還可以再多想一想,他可以做國丈,那可不比做駙馬強得多。

    做駙馬的時候,世人皆以他為元安公主的駙馬,他是公主的附庸。若是做國丈,朝堂之中皆是他之下。

    祁贇之吃著熱鍋子,渾身的血液也好似沸騰的鍋子一樣,讓他心潮澎湃。

    *

    京都裡是紛紛揚揚的大雪,在鄖河這裡則是下著一場凍雨。

    錢家的花園裡有些長青的樹,綠色的葉片掉下來不少,葉面上覆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等到葉片的重量承受不住水汽,在葉尖凝成一滴水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