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雲香 作品

硯中極品

    歐旵是朝中的清流,又是太子太傅,可以說是地位超然,他也是堅定與汪貴妃對上的人。

    當時林鶴的貶謫說到底是因為林晟彥得罪了汪家,倘若是走了歐旵的路子,林鶴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林汛說道:“歐大人是從太子那裡拿到的鄖安硯。”

    林鶴怎麼通到了太子那裡?元氏的疑問也是林汛的困惑,他一時想不通,開口問道,“你說的信在哪裡。”

    元氏很快就把信箋拿了過來。

    “我去找父親。”林汛說道。

    林鴻恩為了給長子挪位置,退了下來,告老之後孫輩尚未成親定親,府中沒有曾孫一輩,林鴻恩多了垂釣的興趣,現在乍暖還寒時候,河上的堅冰不少都開裂了,魚兒開始冒頭,是最好收穫的時候。

    林鴻恩今天掉了不少魚,都讓人送去了廚房,他已經洗過手了,但是身上還是有淡淡的魚腥味。

    林鴻恩從林汛的手中接過了信箋,拆開之後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用手反覆摩挲著信箋,才輕聲說道:“是好事。”

    “因為二弟升到了正七品的官員?”林汛還是有些計較鄖安硯的事,林鶴就是鄖安縣的縣令,竟是不知道託人捎帶回來一些硯。

    林鴻恩雖說告老,但是朝中的消息還是關注的,他甚至在林汛之前就知道林鶴升職的事,現在聽到了長子語氣之中嫌棄,皺起了眉,原本歡喜的神色也淡了起來。

    林汛在看到了父親表情之後,立即就後悔了,他從未在父親面前提起二弟,偶爾聽元氏,聽元家人還有母親孃家人說起林鶴離開,他們都覺得是好事。

    林晟彥根本就是爛泥一樣,他大了之後遲早要惹出麻煩,現在不良於行,還有花臉的林清薇離開,二房的人離開乾淨,反而對長房有利。

    原本林汛是對二弟的貶謫有些愧疚的,時間久了後,也漸漸和他們一樣的想法,現在看到了京都裡風靡鄖安硯,而弟弟就是鄖安縣的縣令,居然不知道把硯帶一些回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埋怨,現在看到了父親的表情,才意識到,二弟的心中有怨氣,父親也有心結。

    林汛也看不上唐老夫人,但是唐氏確實是父親的續絃,明媒正娶的嫡妻,他也得喚一聲母親。

    擺正了心態,林汛立即說道:“我只是有些感慨,以前好歹是在京都翰林院裡為官,現在就算是這鄖安縣公糧交的多,成了上縣,也到底不如京官,想要回京都只怕很難。”

    林鴻恩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當時是想要留下林鶴的,只是那就需要用林鴻恩現在的三品官位來換,別說是林汛本人就流露出不願的意思,還有元家,包括林汛生母的孃家,透露出來的意思都是:棄車保帥。

    最終林鴻恩只能夠由著林鶴被貶謫,而林汛擢升為禮部侍郎。

    想到了這些舊事,林鴻恩覺得對不住二兒子,嘆息一聲說道,“你二弟信中說的是別的消息,薇丫頭定親了。”

    “定親?”

    林鴻恩把信給了林汛,他一目十行,看到裡面輕描淡寫說了尋了大夫給林晟彥治好了腿,給林清薇臉上胎記已經不明顯了,還撿了一個小姑娘,名字叫做林昭,林清薇定親的人家是錢家大房的嫡次子錢鏡誠。裡面根本沒有提到林鶴的官職,甚至他們過得如何,全部都沒有提到。

    林汛看著信箋,眉心皺了起來,他意識到剛剛自己的不妥是一回事,二弟這種公事公辦象徵性的回信又是一回事。

    都是一家人,現在還和他置氣?

    “爹。”林汛臉陰沉沉的,說話也不客氣起來,“您給他回信,讓他帶一些鄖安硯回來。”

    “不。”林鴻恩說道。

    林汛的心情有些煩躁,“爹,我們多給二弟一些錢,買下也行,現在滿京都的文人都在打聽鄖安硯,我們自己拿不出硯,丟人現眼。”

    “那你現在辭官吧,把禮部侍郎之位讓出來給汪德全運作,你二弟就回來了。”

    林汛被這話一驚,身上的冷汗都出來,“這……!”他沒來得及開口,就對上了父親含怒的雙眼。

    “父親息怒。”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年,怎麼冷不丁又提到了讓他挪位置的事。

    “你是否幫了你二弟?直接促成了他去鄖河,連銀子都不肯給他,全部用來運作你的位置,你二弟心中有怨很難理解?怎的,當時連多一分的銀子都不肯給你二弟,你現在覺得鄖安硯好,他不給你,就成了不敬你這個長兄?”

    “若是想要敬你這個長兄,很簡單,你從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甚至也不讓你完全沒有官職,與祁贇之換一換如何?汪貴妃吹一吹風,你弟弟今年就回來。”

    林汛的背上汗涔涔的,主要是這個操作實在是可行,誰不知道祁贇之走了汪家的路子,祁贇之現在是正五品,而林汛在父親告老之前也是五品官員。

    “爹……”

    “汛兒,我知道你好面子,若不是為了你的面子,我寧願去鄖河縣。”

    林鴻恩終於吐露出了實情,又或者說是在過去的一年,孤枕難眠的時候才意識到為什麼他會續絃。

    對外說的是因為唐氏對他有救命之恩,實際上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見著了唐氏的笑靨,她的眼宛如新月,“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就是那般膚淺看重皮相之人,知道了她尚未定親,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就同她相依為命的爹爹求娶了唐氏。

    其實但是在任上他們恩愛過很長一段時間,等到回到了京都,她大字不識一個,與京都的交際圈格格不入,他也時常被打趣娶了一個漁女,昔日裡的感情就淡薄了下來。

    他對林鶴不公,讓唐氏徹底對他冷了心,所以才會和林鶴一起赴任,林鴻恩總是會想到妻子,甚至有一種衝動跟著林鶴去現在的鄖安縣。

    但是他要是去了,就等同於一巴掌扇在長子的臉上,哪兒有跟著二房的道理?元家人會對他的行為不滿,原配的孃家也是,甚至還會影響到林汛的前途。

    所以林鴻恩為了長子,只能夠告老,為了長子的面子,只能夠在京都裡。

    林汛不能理解,那鄖河縣可是一等一的差地方,林鴻恩怎麼會過去?那幾乎半隻腳就踩在泥地裡,於是乾笑著說道:“爹,您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