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雲香 作品

開棺驗屍

    等到那聲音近了,才知道是長長一串的僧人過來,領頭的那人耳輪垂埵,唇色丹暉,是天生佛相的虛雲大師。

    他的手中輕敲著一塊兒木魚,那木魚與其他僧人的皆是不同,發出的是金玉碰撞之聲,這讓祁明萱聽到了聲音就想到了虛雲大師。

    他怎麼來了?

    難道又要給明衍郡主斷命,說她“福如山嶽,貴不可言。”想到了這八個大字,祁明萱的手指掐著手心,深深折斷了指甲。

    虛雲大師領著法決寺的僧人一起到了這裡,這婁清韻辱佛門清淨,佛門中人也希望陳年舊案可以破獲。

    他們是僧人,現在過來的目的是讓棺槨之中被擾了的鐘大公子魂魄安寧。

    太常寺卿鍾閏在六位御史到他家中時候,妻子哭得背過氣,他沒有落淚;一次又一次陷入當年的回憶,敘述如何整理兒子的遺容時候,他也沒有哭;在看到了這一大串的僧人,鍾閏直接給這群僧人跪下了。

    這虛雲大師只看他的面相還有袈裟和木魚就知道他獨一無二的地位,鍾閏同意開棺驗屍是想要給兒子清白,他的心中是有怒火還有後悔的,同時還有隱憂就是怕兒子已經去了,他的魂靈不得安眠。

    此時這群高僧的到來讓他心中一塊兒大石落了下來,嚎啕哭著,“謝謝大師。”

    隨著鍾閏跪下,鍾家人也都跪了一地,哽咽對著虛雲大師叩首。

    欽天監的常大人認得其中的虛雲大師,畢恭畢敬地行禮,他是去請了法決寺的僧人,那些僧人說最遲開棺的時候會過來,萬萬沒想到現在就已經來了,而且還是虛雲大師領頭。

    法決寺的人不敢輕易答應,就是因為主持算到了虛雲大師會來,但是虛雲什麼時候會到京都裡,他們也摸不準,所以說了最遲過來的時間。

    法決寺的僧人到了,正好也是欽天監看準的吉時,長長的隊伍行進。

    原本鍾家人請的哀樂隊也用不上了,法決寺這一次大半個寺廟都空了,隊伍最後的是一批年齡不大的僧人,他們奏樂,伴隨著木魚聲、唱經聲形成了神聖的哀樂,跟著行進的百姓,雙手合十走著,口中也跟著唸經。

    城門口的守衛在遠遠看到了這隊伍就維持好秩序,讓他們能夠順利出城,很快就到了鍾大公子的墳墓。

    欽天監自從虛雲大師來了之後,就不再看時辰,而是由虛雲大師來主持儀式。

    虛雲大師跪在墳前,恰巧雲開而日出,那金光落在墳前,百姓們見著金光開,驚呼出聲,而虛雲大師正好停下了敲木魚,“時辰到。”

    大理寺請的人動作有力而又快速,等到鐵鍬碰到了棺槨,動作就小心翼翼了起來,繞著棺槨多挖出了供人站立的位置,四人綁好了棺槨的四角,示意讓上面的人抬棺,同時小心翼翼地護住棺槨的底板,免得下面腐朽,屍骨直接落在坑中。

    管氏別過頭,不忍心去看棺槨裡的兒子,而封老太君通紅的眼珠子就沒有離開過這棺槨,當年她因為病得昏昏沉沉,孫兒入斂的時候她都沒有看到。

    虛雲大師再念了經書,有僧人送來他的禪杖,金色的禪杖上九環碰撞發出清脆聲響,“鍾家人祭拜。”

    等到鍾家人上前拜後,便是開棺時候。

    四名壯士分立四角,手中鐵鍬早已經伸入到棺蓋之下,重重一撬,就聽到了釘與木分裂的聲音響起,棺槨開了。

    剛開始只是淡淡的臭味,等到棺木完全開了,惡臭味縈繞在所有人的鼻尖。

    帶上了遮掩口鼻的三角巾,口中含著香丸,五位仵作上前檢查鍾大公子的屍體。

    一年的時間,不足以讓鍾世朗的屍體白骨化,但是肉也潰爛了不少,大部分都是薄薄的一層黑皮,仵作時不時需要別開眼,免得眼睛被燻得不適應。

    驗屍的過程是用白布圈起來,不讓其他人看,跟到這裡百姓,到了法決寺的僧人那邊,要麼磕頭,要麼跪拜,等這邊仵作出結果。

    仵作初步勘驗完畢之後,孫崢也上了前,他手中拿著一本冊子,第一次見這種屍體,他似乎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與那些仵作交流,並且在屍體上點一點,得到仵作或是搖頭,或是點頭的答案。

    差不多等了半個時辰,白布鑽出一個人來,那人是孫崢。

    魏昭一喜,林清薇看著她的模樣,就知道事情應當妥當了,錢寶兒尚且沒明白,結果昭昭附耳說了幾句,她的眼睛彎了起來,捂著嘴腦袋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一樣。

    而那邊封老太君也一直在留意魏昭的模樣,此時柱著柺杖走過來,而封老太君這樣一動,鍾家人一串兒都跟在她身後,老太君的目光灼灼,“是不是你師父有好消息?”

    昭昭點點頭,“應當是有發現,師父的腳步挺輕鬆的,就看嵇大人怎麼看了。”

    鍾家人乾脆沒有移動位置,而是和魏昭有一搭沒一搭說這話,一邊死死盯著白布。

    就在這個時候,嵇大人從白布後走了出來,而孫崢和五個仵作就跟在他的身後。

    百姓們也騷動起來,唸經的聲音並沒有停頓,只是為首的虛雲大師睜開了眼,手持禪杖走了過來。

    嵇阮說道:“幸不辱命,在五位仵作的勘驗下有了成果,鍾世朗並不是死於藥物,而是人為致死。”

    這具體的手法不在此處敘述,審婁清韻案子的時候,自會在公堂上公佈。

    這一次婁清韻的殺人方法除了讓仵作開了眼界,知道一定的醫理有助於仵作驗屍,也讓嵇阮想要進宮面聖,改變這一次公堂斷案參加人,這案件的審判只怕不能直接對所有人公佈,若是有人模仿婁清韻斷案,便為不妥,這次是請了這麼多仵作,還幸得神醫相助,之後只怕不會那般好運。

    上午開棺驗屍,到了正午濯洗焚香過後,嵇阮進宮面聖,對聖上言明婁清韻的手法。

    趙桓允了嵇阮的提議,於是這公堂審案,改了過往的規矩,參加的人是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員。

    貼好了告示,百姓們發現以前是人人可以圍在衙門口,現在不能如此。

    “為什麼這樣啊,豈不是沒有熱鬧看了?我還想著佔個好一點的位置,看看那個婁小姐是不是當真‘賽觀音’。”

    “她哪兒是什麼‘賽觀音’,分明就是毒娘子,不過我也好奇,那婁小姐生得如何花容月色。”

    “只有朝中大員看也好,當年鍾大公子死得不明不白,他這死後運氣好,找了那麼多仵作,聽說還請了神醫,要是其他人被毒娘子這樣的人害了,只怕還不明不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