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92章 星座書上說,今天不宜上班

    畫家做足了功課有備而來,他料到交易的過程不會很複雜,卻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車裡的那箱鑽石都沒用上。

    這都是陳仰的功勞,他是朝簡的軟肋,也是畫家的活菩薩。

    畫家一想到兩天後的晚上能好覺了,他整個人就年輕了十來歲,跟個小年輕似的血脈賁張,能用鑽石買命,是他運氣好,也是他賺了。

    “朝簡,我知道你也是看在我們做過兩個任務的份上……”

    “沒有。“朝簡說,“純粹是你有鑽石,他喜歡。”

    畫家:“……”

    “等我一下。”畫家離開了一小會,回來時拎著一個玫瑰金的手提箱,他把箱子往朝簡那遞了遞,“這裡面是一些五顏六色的小鑽石,你拿去給陳仰玩吧。”

    朝簡按手機解鎖:“微信。”

    陳仰不知道畫家是怎麼說服的朝簡,也不清楚朝簡提進來的小手提箱裡裝的是什麼,他只看出了一點,他們談得很愉快,各取所需的達成了協議。

    向東也看出來了,他趁著服務生添茶點的功夫,湊到畫家那邊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畫家的好心情寫在臉上:“嗯。”

    向東瞥瞥從陳仰手裡接過山楂片的朝簡,真他媽的是個巨嬰寶寶,他低聲問畫家:“你用什麼收買了那小子?”

    他還以為最少得談個三五次才能成,沒曾想兩人這麼快就談妥了,大大超過他的意料。

    畫家隔著一次性手套按手機,簡短的說了四個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向東眼一眯,他想到什麼,鐵青著臉咒罵,“你他媽得!”

    見陳仰看過來,向東把喉嚨裡翻湧的咒罵聲吞到肚子裡,他狠嘬一大口煙,用只有畫家能聽見的音量冷冷質問:“你提供x藥,道具,以及房間,助那小子吃到陳白菜?”

    “……”畫家忍了又忍,沒忍住,他破天荒的說了句粗俗的話,“你腦子裡也長了一根?”

    向東把菸頭碾進菸灰缸裡,拽住畫家烏黑髮亮的長髮往下一扯,那縷髮絲滑不溜秋的想要從他指間溜走,他又扯住,繞幾下:“你在老子面前開個幾把玩具車。”

    一顆鑽石被彈進了他懷裡,滾到了褲襠上。

    向東抖了抖,一把抓住鑽石,他頓時不再關心畫家是怎麼收買的朝簡,一顆心全系在鑽石上面。

    “這是幹什麼?”向東假客氣。

    “補你的。”畫家很生疏的在家族群裡說話,發紅包慶祝新生,“這顆無論是克拉還是色澤都比較普通,下次再給你好的。”

    向東對彩鑽一竅不通,普通就普通吧,反正是白撿來的,他把玩著手裡的小玩意說:“能值萬把來塊嗎?”

    畫家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飽含了一言難盡的意味:“這顆鑽石能買你開的那輛路虎……兩三輛。”

    正想隨意的把鑽石丟一邊的向東:“……”

    對面做著投餵工作的陳仰:“……”

    畫家,一個穿著富人區別墅群行走的男人,啊,不是,是美男子,他絕對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駁。

    粵菜花樣多,陳仰是比較喜歡的,他夾一個豬肉蝦餃給朝簡,自己啃起了醬黃色的鳳爪。

    朝簡把蝦餃底下的胡蘿蔔片撥上來,夾進口中,他的情緒沒什麼起伏,不會表露出滿意或不滿意。

    “味道怎麼樣?”畫家問。

    “不錯啊。”向東代表對面兩位發言,他吃著叉燒,口齒不清的問畫家,“你平時吃什麼?”

    畫家沒怎麼動筷,他已經被巨大的喜悅填飽了,根本不餓。

    “清淡為主。”畫家說,“基本都是中式,偶爾換著吃全國各地的特色菜,我不太喜歡西式的食物。”

    向東調笑:“老子以為你早飯是白水煮鑽石,午飯是紅燒鑽石,晚飯是清蒸鑽石。”

    畫家:“……”

    陳仰一根鳳爪啃完,手髒了嘴也髒了,他拿溼帕子擦擦,好奇的跟畫家閒聊:“你畫的畫都是什麼類型?”

    畫家在手機上劃了劃,起身把手機放在陳仰面前。

    陳仰不懂畫,不懂什麼技巧構圖,他只覺得映入他眼簾的畫色彩明亮乾淨,充滿希望,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畫家說:“那是早期的畫,做任務以後就再也沒畫過了,畫不出來,動不了筆。”

    陳仰看了眼他深陷下去的臉頰,身份號坑人害人。

    向東過來瞧了瞧,露出跟陳仰相似的外行表情:“鑽石是賣畫收的?”

    “不是,”畫家搖頭,“是家裡的。”他輕描淡寫,“家裡很多人在做這一行,有一個產業鏈。”

    陳仰用眼神跟向東說,行了,這個話題沒必要深入下去了。

    向東搭著陳仰的椅背,彎腰湊到他耳邊說:“想想畫家這個鑽石王老五也是蠻慘的,身份號一綁,他跟我們這些窮人就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一旦死在任務裡就是查無此人,家產什麼的也沒多大用。”

    陳仰撥開他的手臂:“吃你的去吧。”

    畫家沒聽清向東跟陳仰說的什麼,但他能猜到大概,他也完全贊同向東的看法。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到了任務世界卻不太能行得通。

    大家都只有一條命,沒法確定自己是否能活著回家的情況下,錢是沒有意義的。

    任務期間不會有人跟他說,你給我錢,危險來臨的時候我替你擋,或者說,你給我鑽石,我賣獨家消息給你。

    那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畫家想起了孫一行,當初對方主動找他做交易,他用一張不限額的黑卡換到了任務提示。

    孫一行的生活背景導致他的思維方式異於常人,他把錢放在命前面,畫家做了很多任務,還沒碰見第二個那樣的。

    所以錢,卡,鑽石這些對畫家來說,都只是有可能幫助他走得遠一點的東西。

    活著是一切的根基。

    畫家站起來給陳仰三人倒葡萄酒,他的舉止十分輕鬆,年前他最主要的事是調理身體,把瘦下去的肉長回來,活得像個人樣。

    精氣神跟體力好了,在任務世界的存活率會提高一些,他想走到最後,想擺脫身份號。

    畫家聽到陳仰的問話,消瘦的手指捏著酒瓶:“我住在西郊。”

    陳仰點點頭,青城的東南西北四個郊不是指郊外,是區名,這座城市一共就四個區。

    西郊陳仰沒怎麼去過,目前為止,他只知道張延跟畫家是西郊的。

    “我出去接個電話。”

    身邊人低聲說了句就離開了包間,陳仰拿勺子挖黃豆吃。

    向東看陳仰:“他家人都不在國內?”

    陳仰含糊:“應該是吧。”

    實際上他對朝簡家裡的情況一概不知。

    朝簡現在的手機密碼鎖是一個“z”,在任務世界的時候,陳仰手機沒電了就會用對方的手機,但不代表他就能隨便翻看,沒有得到允許他是不會那麼做的。

    陳仰咬著黃豆,腦海深處忽然冒出朝簡昨晚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我的生活圈只有你。

    “我懷疑我們經歷的每個任務場景,現實世界都有。”畫家一點沒鋪墊的挑起了凝重的話題。

    陳仰的心緒被畫家的聲音吸引過去,他捕捉到對方的用詞是懷疑,說明並沒有證據。

    畫家看出陳仰所想,他輕抿蒼白的唇:“在我起疑心的時候,我就組建了一個團隊,專門負責調查這一塊。”

    後半句他沒說出來,都含在神情裡。

    陳仰放下了筷子,一個團隊都沒查出線索,難怪他在網上搜不到什麼蛛絲馬跡。

    十有八|九是被規則屏蔽掉了,陳仰心不在焉的想,就像他在微博裡記錄小尹島的一切,網友們全部看不見一樣。

    “你們還查那個?”向東翹著腿吃龍蝦肉,“我都沒想過查,船到橋頭自然直。”

    陳仰說:“要是不直呢?”

    “那就下船。”向東聳肩,狂得很。

    陳仰抽了抽嘴,他大概知道這傢伙為什麼沒有精神創傷了。

    “這次結束了,我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畫家脫下一次性手套,兩隻手交疊著抵在下巴部位,“我做了一個數據分析,我是平均三個月會有一個任務。”

    “那不就是一年進四個任務世界。”向東沒分析過,他反正就是進去了就想辦法出來,沒進去的時候該幹嘛幹嘛。

    陳仰也沒分析過,但他絕對不是畫家的頻率,他不動聲色的吃著菜,心裡頭有點亂。

    向東吃相粗野,葡萄酒也品不出什麼詩詞歌賦,他幾口清空酒杯,靠在椅子上叼了根菸,大手碰上畫家的袖子:“你這絲綢的衣服,比我摸過的所有男孩子的皮膚都要光滑。”

    畫家拎開他的爪子,嗞了幾下噴霧:“陳仰比絲綢滑。”

    “你摸過?”向東凶神惡煞的瞪過去。

    “看出來的。”畫家說。

    向東饒有興致的問:“你還看出來了什麼?”

    “身材比例是一等一的好,”畫家說,“等我重拾畫筆了,我想畫幾張。”

    “畫了送老子。”向東曖昧的挑唇。

    畫家蹙眉:“我不畫裸的。”

    陳仰受不了的踢了踢桌角:“二位,我還在。”

    對面兩人看他一眼,一個是厚臉皮死豬不怕開水燙,另一個是“你放心,我不會畫不雅的東西”,之後他們就一粗俗一含蓄的飆起了車速,這飯吃到秋名山去了。

    陳仰在明渝閣的小亭子裡找到了朝簡,他走過去查探對方的神色:“怎麼跑這來了?”

    朝簡的目光落在人工的荷花池裡。

    池子裡的水很清澈,漂亮的鵝卵石鋪了薄薄一層,成群的魚游來游去,配著小橋流水叮咚響,頗有一番歲月靜好的境地。

    陳仰剛做完跟魚有關的任務,不太能融進這樣的美景裡面,他往朝簡旁邊的欄杆上一趴:“這裡的菜是真的好吃,網上的評價沒摻水。”

    “你沒吃多少就出來了,”陳仰看了看自己的搭檔,穿簡單的運動裝也像個王子,就是沒少年氣,“要不回去再多吃點?”

    朝簡答非所問,嗓音有點啞,像是前不久才失控的爆發過:“吃飽了?”

    “七分飽。”陳仰說,“吃多了困,七分剛好。”

    朝簡站起身:“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