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42章 你好青春

    下課鈴一響, 陳仰就把寫滿單詞的稿紙夾在英語書裡, 急匆匆地離開座位, 他的身影從走廊那邊的窗前經過,快得有點模糊。

    文青扭頭目睹陳仰消失在後門口, 他慢悠悠地捏著硬幣一轉。

    硬幣在木製的課桌上飛快旋轉,一圈又一圈, 一直轉,像是永遠不會停。

    同桌是個女學生, 擔任副班長一職,就是那種家裡有錢又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 半張的嘴裡發出小小的驚呼:“好厲害,有什麼秘訣嗎?我都轉不起來。”

    “堅持。”文青笑。

    “花跟數字都看不清了。”副班長有張瓜子臉,大眼睛,生得標緻,她沒有對文青額頭的胎記露出異樣眼神, 不好奇也不覺得噁心。

    文青用兩根手指將翩翩起舞的硬幣拎起來, 放在她桌上,指關節隨意一帶。硬幣再次舞動。

    副班長的腦袋轉左轉右,長到腰部的馬尾被壓在後背和椅子中間, 幾縷頭髮夾到了,扯得她頭皮疼, 她將長馬尾撩了出來。

    長馬尾掃過半空, 落在後座的桌上。

    林承業在整理課本, 他看了看那一把烏黑髮絲,白胖的手伸過去,像是要撥掉。

    “林同學,一起嗎?”前面的文青忽然往後偏頭。

    林承業的手一縮:“什麼?”

    “下樓活動活動啊,勞逸結合嘛。”文青笑嘻嘻地看了眼林承業,頭一轉面向他同桌,“白同學,你呢?”

    “好。”白棠蓋上筆帽。

    文青沒從後門走,他往前門那去,途經第二排的時候拍了拍趴在桌上的男人,啊不對,男生。

    靳驍長趴著沒動。

    文青拽他腦後的彎捲髮梢,人形兵器的髮質倒是很軟,而且明明是金色的頭髮,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毛病非要染成黑色。

    走了下神,文青下意識扯扯指間的髮絲,趴著的靳驍長抬起一條胳膊,準確鉗制他的手腕。

    “青青,我告訴過你,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碰我,刀劃出去了收不回來,會見血。”靳驍長皺眉,嗓音裡飽含長輩的警告和嚴厲。

    “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一學生,嚇唬我幹嘛啊。”文青摸了摸脖頸動脈。

    靳驍長鬆開他的手,兩指捏了捏鼻樑,眉間難掩倦意。

    文青趴下來,雙手托腮看他:“怎麼回事啊老靳,進來這裡還不到半天,又不是真的過了幾個月,至於這麼困?”

    靳驍長:“我這段時間就沒好好睡過一個覺。”

    “醫生不容易。”文青敬佩地嘆了口氣,“我先代替我鄰居跟你說聲謝謝,要是今年過年你能把他男朋友還給他,我再給你點個贊。”

    長得漂亮又高的靳校草站了起來,直接擋住了文青眼前的光。文青被陰影籠住,他仰望靳驍長,發出酸檸檬的質問:“你高一為什麼發育得這麼好?”

    靳驍長揚了揚眉:“你看了嗎,你就知道我發育得好?腦補?”

    “呵呵,我去找我家仰哥,我要跟他說你耍流氓!你等著!”文青掉頭就走。

    班上的其他任務者一直在關注隊友動向,他們看到經驗豐富的老任務者都出去了,猶豫了會就也離開了教室。

    任務者們走後,班上就剩下十六個學生,他們依舊嘰嘰喳喳說笑玩鬧。

    外面跟教室像是兩個世界,又冷又陰。

    文青和靳驍長走在最前面,其次是白棠和錢家兄弟,剩下的十幾人都擠在隊伍的尾巴上面。

    “陳先生?”燈光微黃的樓道里迴盪著錢漢的迴音,“不在啊。”他警惕地小聲說,“我以為王陽死……死在下樓途中……看來不是,那陳先生上哪找他去了?會不會有危險啊?”

    文青把剝一半的口香糖包上,蹬蹬蹬跑下樓,還有三五個臺階的時候直接就往下跳。

    白棠的眼中浮出一抹詫異,文青是很強烈的表演型人格,言行舉止十分誇張,為的是吸引別人的注意並享受那種被關注的心情,沒有什麼團隊精神,太過隨心所欲無拘無束,根本不是在做任務,他就是在演戲看戲,那樣的人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拿出來當作一場演出的道具,竟然也會擔心隊友的安危?

    “教授,你也要下去嗎?”

    白棠聽見自己學生的聲音,他回神,輕輕“嗯”了聲。

    “晚自習的課間時間很短,陳先生不知道在哪,要是他離教學樓很遠,我們去找他就沒辦法趕在上課鈴響之前回來了……”

    “你們可以留在教室。”白棠往樓下走,年少時的他身形要更纖細,書卷氣也更濃,君子如玉。

    那對閨蜜拿不定主意。

    “玲玲,去不去?”戴著大耳環的女生問閨蜜。

    吳玲玲拽拽頭上的深棕假髮:“不知道啊,早操那會你也看到了,生死時速的時候我們跑不快,也沒男朋友把我們扛肩上。”

    “可要是不去,那我們就只能呆在這,按照恐怖片的尿性,跟隊伍分開的都……”吳玲玲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大雨,你別問我了,你做決定吧,我聽你的。”

    黃雨兩眼一閉再一睜,咬牙道:“跟著大部隊吧,教學樓很陰,我總感覺班上都是鬼。”

    吳玲玲捂住她的嘴巴問其他人:“你們呢?”

    “不去了吧……”曾進的臉白慘慘的。

    然而他還是去了。因為他說“不去”只是試探,發現沒人贊成他的決定,他走得比誰都快。

    陳仰沒有去學校的犄角旮旯,他在食堂外面。

    文青跑到他身後往他背上一跳:“阿仰,你說你,怎麼跑這麼快,你要把我給嚇死了,我都打算去水塘邊找你了。”

    “學校有水塘?”陳仰不習慣被朝簡以外的人親近,他把掛在自己身上的文青拉了下來。

    “有啊。”文青指指旁邊的靳驍長,“你跟老班去宿舍樓的時候,我和老靳四處走了走,哎呀這不重要。”他指間的硬幣換了個方向,對著食堂門口的人影,“那是怎麼回事?行為藝術?”

    與此同時後面傳來幾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啊!”

    “啊啊啊啊啊!!!!!”

    跟過來的隊伍裡混亂無比,小張死的樣子他們沒看到,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面死屍。

    其實不血腥,王陽沒有被削肉抽骨也沒被割頭掏內臟,他就是站著而已。只不過他的站姿很怪異。

    怎麼個怪異法呢,他的身體攔腰折斷了。

    像是下半身被固定著,上半身猶如旋轉的筆一樣,原地轉動,擰成了麻花,嘎嘣斷裂。

    “誰帶了手機,照一下屍體。”陳仰冷靜的聲音夾在尖叫聲裡,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

    隊伍裡的崩亂有所停滯。

    “我帶了啊,我來。”文青自告奮勇地拿出手機打開,將手電筒的光對準屍體的臉。

    陳仰藉著那束光檢查屍體的臉:“很奇怪,他的表情除了恐懼,還有驚訝。”

    “驚訝什麼?”文青一副捧哏的姿態。

    陳仰順著這個思路往下走:“厲鬼是他認識的人。”

    文青嘴一張:“哦豁。”

    陳仰眯了眯眼:“這不合理。”

    文青:“不合理。”

    陳仰無奈地轉頭看文青,文青示意他繼續。來勁了。

    “晚自習的時候除了班主任,其他學生都在教室裡,可小張的死把班主任的嫌隙摘掉了,我們現在的線索對準了那句任務提示裡的‘你’,也就是編號06的桌子主人。”陳仰靜下心來梳理頭緒,“可ta不在班上,小張沒見過,不應該認識才對。”

    文青:“誒,是的。”

    陳仰啃了啃嘴角,有什麼很關鍵的謎題還沒解開。

    站後面一點的白棠忽然開口,他的聲線清冽,像一瓢山澗泉水潑了過來:“陳先生,看死者的鞋子。”

    陳仰蹲下來抓住屍體的一隻腳,鞋底是乾淨的,他的表情微凝。

    來食堂的臺階下面有一大片積水,大家過來的時候都會踩到,可屍體的鞋底卻沒有水跡。

    這不合理。人在慌忙逃跑的時候,怎麼可能還顧得上看腳下的路。

    “他不是死在這,是死在別的地方,被鬼特地放在這的。”陳仰放下屍體的腳說。

    “為什麼放在這呢?”文青繼續當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