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猿 作品

第二十八節 睜隻眼閉隻眼

 胥陽鎮外有一條土路,晴天一身土,雨天兩腳泥,雖然坑坑窪窪,勉強可以走車馬。翌日一大早,顧伯陽胡亂擦了把臉,空著肚子先到鎮上的驢馬行,僱下兩輛破舊的驢車,談好價錢,讓車伕在客棧外等候。

 雖說是驢馬行,在胥陽這種小地方,一向只有驢,沒有馬。馬是奢侈的牲口,不喂精料就掉膘,驢子就不同了,吃得粗,幹得多,不拉車的時候還可以拉磨,好糊弄。

 顧伯陽向店小二打聽明白,離了胥陽,沿著土路走上幾十裡地,有一個叫慶津的古渡口,很多做小買賣的商家都從那裡僱船渡江的。

 驢車走得慢,顛得厲害,但總比徒步跋涉節省力氣,追兵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他們身上多少都帶傷掛彩,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夏荇估摸著黃昏前抵達慶津渡,順利的話還趕得上最後一撥渡船。

 迎著刺眼的晨曦,一行人踏上了歸途。

 夏芊雙手抱膝坐在驢車上,像不倒翁一般左搖右晃,好奇地四下裡張望,別人都閉目養神,只有她精力充沛,雖然目睹赤裸裸的殺戮,單純的心思卻沒受任何影響,風輕雲淡,不縈於懷。

 白蔻不無羨慕,心道:“小姐到底是年輕啊,無憂無慮。不過話說回來,趙衍之率眾襲殺煉藥堂,死難無數,何其慘烈,她是當真不為外物點染,還是故意裝作無動於衷?不管哪一種,都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姿態,小姐真讓人捉摸不透!”

 她又看了羊護一眼,“這個人哪,聽說是河朔羊氏的紈絝子弟,吃了不少苦頭,變了個人似的,既沒有消沉下去,也沒有像弓弦一樣時刻繃緊,小姐在他跟前,顯得有些虛偽了……”

 回想起煉藥堂荒唐的一夜,胥陽鎮荒唐的一夜,白蔻心神有些恍惚。老幫主對她不錯,杜堂主對她也不錯,但夏荇一個念頭,她就得趕去鳳尾樓,跟著那些清倌人學做清倌人,身不由己送到陌生人枕邊,使出渾身解數討他歡心。她覺得委屈,又有點慶幸,能夠靜靜躺在一個年輕男人身邊,細數他的呼吸,知道他既不沉迷,也沒有瞧不起自己,是一種難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