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47. 第四十七章(修) 惜娘,跟我走吧……<!>

 洛婉清看著謝恆過於專注的眼, 不由得有些有些心悸。

 沒想到謝恆是這個反應,她覺得他五石散應該用了不少,不由得小心翼翼道:“公子, 我去給您抓藥,您先行散吧?”

 聞言, 謝恆清醒幾分, 他垂下眼眸,緩緩放開洛婉清, 轉眸道:“不必了。”

 說著, 他轉身走向自己房間,叮囑:“你還有傷, 好生歇息。”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洛婉清有些詫異,她看著謝恆離去, 才注意到謝恆衣衫上的血跡。

 謝恆穿的是黑色大氅,但卻是白色單衫, 袖口上血色斑駁,她一時有些分辨不出來, 這是誰的血?

 謝恆的, 還是他人的?

 以謝恆的身手, 誰能傷他?若不是謝恆的, 他今夜去做什麼了?

 洛婉清下意識思考,隨後意識到,這好像與她也沒有多大關係。

 她現下最重要的, 還是李歸玉。

 謝恆回來, 她也不好在院子裡亂轉,乾脆思索著回了自己房間,將李歸玉的文書拿出來, 又重新考量。

 洛婉清回到屋中難眠時,謝恆也很難入睡。

 他腦子裡是紛雜過往,攪得他忍不住帶了幾分殺意,隨即又想起門前彷彿是等候著他回來的洛婉清。

 那一院桃花清輝,瞬間又讓他安穩下來。

 然而緊接著便會想起李歸玉的話:“她生或死,愛或恨,只要她這輩子耗在我江少言身上,我無所求。”

 耗在他身上?

 憑什麼?

 她是他的人,她五年前就說要陪他,如今千難萬阻來了監察司,她一身骨血味他所塑,面容為他所換。

 她是他的。

 有些剋制不住的陰暗滋生上來,謝恆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洛婉清住所的方向。

 他想見她。

 就像方才一樣,或許見到她,他便會有些許安寧。

 謝恆閉眼緩了緩,終究還是沒有壓住心中念頭,起身將千機卸下,用了口香、換了香囊,掩住五石散的味道,換上衣衫,轉身走了出去。

 洛婉清聽到腳步聲時,還在看著李歸玉卷宗,一回頭,便見崔恆站在門前。

 他穿著一身白衣廣袖單衫,領口微敞,面帶鎏金面具,頭髮用玉簪半挽,欲墜未墜,似乎是已經睡下起身,看上去格外散漫懶散,從容風流。

 洛婉清不由得有些詫異,驚訝出聲:“崔恆?”

 “還沒睡啊。”

 崔恆笑笑,漫步來到屋中,掃了一眼洛婉清桌面上的文書,神色晦暗:“在想李歸玉?”

 “嗯。”

 洛婉清應聲,實話實說,平靜道:“睡不著。”

 “想什麼呢?”

 崔恆斜靠在桌邊,餘光落在紙頁上,音色涼涼。

 洛婉清一心掛在李歸玉的事情上,沒有注意她的異常,低聲道:“我對他知道得太少了。”

 說著,洛婉清抬手撫在他的名字上,她指腹一點點劃過他的名字,滿口說的都是他相關之事:“我和他相識五年,我眼裡,他溫柔、良善、羞澀、聰慧,可慢慢我發現,他薄情、兇惡、寡義,到如今,卻又覺得,他矛盾、可怕、悲涼。我好像從來不認識他,明明是相愛的人,我卻對他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甚至還不如監察司的卷宗瞭解他。”

 “他可以輕而易舉傷害我,我卻連他軟肋都不知道。”

 她指下輕撫的是他的名字。

 眼睛看著的是他的生平。

 她嘴裡那麼多話,說的都是他的事。

 都是李歸玉,明明崔恆站在她身邊,她卻餘光沒有給她。

 他們哪裡像仇人?

 那明明是隔在河岸兩端,遙遙相望的戀人,目光生命中完全無法容納下任何一個人。

 一想到這一點,謝恆便有些按耐不住。

 想著今日他觀

望他們沒有任何位置,想到李歸玉在牢獄中放肆之言,想到方才見到她在樹下那一刻的悸動,他忍不下。

 “有沒有想過另一條路?”

 謝恆一手撐在桌面,靠在她的手邊,站直身子,便自然而然站在她身後。

 另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肩上,覆在她耳邊,低聲似如命令:“忘了他。”

 洛婉清一愣,他整個人的氣息將她籠住,那是帶著松柏味的冷香,極淺極淡,讓人想起晨間青煙,白鶴振羽。

 她莫名感到幾分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她從未從崔恆身上察覺過,她故作鎮定垂眸,淡道:“忘不了。”

 “怎麼會?”

 他好似是試探,慢慢觸碰上她的手背,他的手很涼,像是水一般,流淌覆蓋到她手背,然後不容任何拒絕,強勢滑到她的指縫,插/入五指之間,與她十指交扣。

 “要不要我幫你?”

 崔恆似是好意。

 然而他沒等她開口,根本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問完片刻,與她相交的手帶著她的手猛地收回在她腰間一攬,將她整個人逼到自己身上,隨即捏住她的下顎,逼著她側首迎向他,猛地吻了下來。

 冷香帶著五石散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尖,她急促喘息起來,這人動作與他氣質截然不同,他彷彿是一隻將獵物纏繞的巨蟒,要將她整個人不留半分餘地拆吞入腹。

 她急急想退,謝恆卻死死壓著她。

 謝恆從不知是這樣的。

 他覺得很好,剛才所有不悅,鬱結,憤怒,一瞬都化作巨大的歡喜,將他整個人盈滿。

 甜美從舌尖一路澆灌到心頭,從未有過的愉悅在心中炸開。

 他想要更多,只想要更多。

 他從來不是拘著自己性子,他忍不住吻得更深,糾纏不止。

 洛婉清受不住,喘息著一掙,猛地從他懷中掙開。只是剛退一步,他立刻又壓著她跟了上來,一把將她攬到懷中,低頭親吻下來。

 她後退不止,他亦步亦趨,不允兩人有半點縫隙。

 直到最後,她抵到牆牆面,他乾脆將她堵在狹小牆角,用自己的一切封鎖她所見所知所感,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壓著她一次又一次吻下來。

 他的氣息縈繞她。

 他的溫度灼熱她。

 他的聲音、他的身體、他的一切,侵佔著她所有空間。

 她急促呼吸著,整個人喪失所有思考能力,只能被動接受他所帶來的一切。

 直到他內心憤怒被這一個又一個擁吻徹底平息,他才慢慢溫柔下來,過了許久,他才離開她的唇,環著她的腰,低頭抵住她的額頭,啞聲詢問:“方才忘了嗎?”

 洛婉清攥著他的衣服,還在方才激烈的擁吻所帶來的餘韻中,顫顫閉上眼睛,緩了好久,才啞著聲開口:“你吃五石散了?”

 崔恆動作一頓,神色冷淡幾分。

 洛婉清睜開清潤帶水的眸,盯著崔恆,認真道:“用了多少?怎麼用的?”

 五石散服用之後有一段時期會渾身燥熱,需行散紓解,不僅如此,還會□□大漲,興致昂然。

 服用少許,可讓人愉悅,但若服用過量,便與毒藥無異。

 洛婉清不知他到底是為何服用,但至少先搞清楚用量,確認他是否需要提前排毒才是。

 “柳惜娘,”崔恆冰冷開口,“逃避有意義嗎?”

 洛婉清一頓,崔恆迫她抬頭看他:“忘了他很難嗎?”

 洛婉清說不出話。

 謝恆見狀,心中火氣,他突覺繼續問下去,狼狽的不是洛婉清,是他自己。

 他年少成名,容貌家世手段武藝,無一不是頂尖。

 他想要什麼,從不拘束自己,但也不願強求。

 只是這麼多年,他要的都會自己奉上來,倒頭一次被人這麼無視得徹底。

 一個女人,何必在此置氣,將自己置於如此境地?

 他越發難堪憤懣,乾脆甩袖欲走。

 只是剛走兩步,便聽洛婉清道:“如何忘?”

 謝恆腳步一頓,洛婉清垂下眼眸,平靜道:“哪怕能忘記愛過,能忘了恨著嗎?”

 “你可知他就是希望你如此?!”謝恆忍不住回頭,提了聲音,“他就希望你一輩子愛也好恨也罷就耗在他一個人身上……”

 “我知。”

 洛婉清平靜打斷他,謝恆一愣,不可置信:“你既想報仇,為何要如他所願?”

 “這是我能決定的嗎?”洛婉清苦笑。

 謝恆皺起眉頭,就看洛婉清認真看著他:“崔恆,你非常、非常、在意過一個人嗎?”

 謝恆遲疑,他突然不知怎麼開口。

 他沒有喜歡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