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16 章 她終於知道他的名...


聽到這聲毫不猶豫的“殺”,洛婉清心上驟緊。

她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讓我送你去死?”

“柳惜娘,”謝恆語氣平淡,“你沒用尊稱。”

這話讓洛婉清一愣,意識到這是謝恆在提醒她,她把他當了另一個人。

她對謝恆必須用尊稱。

這種無聲的否認讓洛婉清抿緊唇,謝恆繼續道:“清醒一點,你繃得太久了。”

從崔恆死去,走到現在,她一個人進林,然後同他一起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又關了快五日。

她隨時繃緊神經生活,把崔恆的死壓在心底太久,任何一個普通人,在這種境遇下都很難保持理智。

這些時日一直是她在勸謝恆清醒,此刻終於輪到謝恆勸她。

她知道謝恆說得對,逼著自己將所有想法壓下來,似乎是冷靜下來,只道:“是……多謝公子提醒。”

兩人沉默下來,過了片刻,謝恆開口:“出去吧。”

洛婉清不動。

謝恆抬眸:“還有什麼事?”

“公子,”洛婉清想了想,還是從脖頸上把崔恆贈她的短笛交到謝恆滿是傷口的手中,“如果有任何意外,您就吹響此笛。我會馬上過來。”

謝恆握著短笛,語氣有些苦澀:“他的東西,你就這麼隨便送人?”

“不是隨便送人,”洛婉清解釋,“我是覺得活人更重要,公子安危要緊。”

這話讓謝恆沒出聲,想說什麼,卻又開不了口。

她說的倒也沒錯,可他就是覺得不是滋味。

只是猶豫不過片刻,就又聽她繼續道:“但還請公子好好保管,我必來尋。”

謝恆聞言,音色在暗夜中終於緩和幾分,輕聲應答:“好。”

“還有,”洛婉清似是還不放心,又想將自己手上千機珠串交給他,“這珠串……”

“我並無重傷,你不用擔心,”謝恆看見珠串,壓低聲叮囑,“現下最重要的是你得活下去,把謝憫然內力拿到手中,拖到崔衡攻入姬蕊宮與他匯合。”

聽到這話,洛婉清抬眸,終於確認:“公子無礙?”

“我無事。”

得到確定答案,洛婉清一時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還是慶幸。

但一想謝恆說的應當不是假話,如果他有事,這四日他給不了她這麼多真氣。

謝恆是主動進入姬蕊宮,他既然無事,自然有他的安排,於是她也放下心來,輕聲道:“是。”

說著,外面打更聲,洛婉清便知時辰到了,她拉好衣服,行禮開口:“公子,我去了。”

謝恆沒有抬頭看她,只道:“去吧。”

“公子可還有其他吩咐?”

聽到這聲詢問,謝恆沉吟片刻,在暗夜中輕聲開口:“請為我求一盞燈。”

洛婉清聞言頷首,隨即抬手拍響了大門。

拍打鐵門的聲音迴盪在牢籠,沒了片刻,大門驟然打開,刺眼的光芒一瞬落進洛婉清眼中,她適應了光芒片刻,就看見了前方來人。

姬蕊芳穿著一身豔麗崑崙飛天長裙,坐在鎏金椅上,她身後跟著兩排侍女,都冷冷盯著洛婉清。

“我還以為你死在裡面了。”姬蕊芳將洛婉清上下一掃,隨後抬手道:“過來。”

“宮主,”洛婉清看著姬蕊芳,沙啞出聲,“您是要帶我去見謝憫然嗎?”

“是。”

姬蕊芳笑起來,溫和道:“你放

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只是取你一點點內力而已。”


“內力無法取一部分。”

洛婉清開口,姬蕊芳面上帶笑,卻道:“我心法獨特,憫然有數,不會廢了你的。”

“廢了也無妨。”

這話出聲,姬蕊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終於露出幾分興趣:“你說得當真?”

“但我要宮主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

“第一件,我要宮主放公子離開。”

洛婉清說得篤定,姬蕊芳看了謝恆一眼,思索片刻,隨後點頭:“好。”

“第二件事,”洛婉清抬眸看向燈盞,輕聲道,眼中壓了幾分哀切,“請宮主賜公子燭燈一盞,讓公子看我一眼。”

姬蕊芳聞言微頓,想了想後,繼續點頭道:“可。”

說著,她便揮了揮手,讓人點了一盞新燈送進牢房。

看見燈進入牢房,洛婉清放下心來,姬蕊芳見狀抬起手,命令道:“上前來吧?”

這次洛婉清沒再多說,上前半跪在姬蕊芳面前,將手遞了過去。

姬蕊芳為她搭脈診了片刻,頗為滿意:“你陰月經已成。”

洛婉清低頭不言,姬蕊芳抬眸看了房中一眼,見謝恆持燈起身,將燈放在身後燭臺上,並不看她們。

她目光回到洛婉清身上,帶了幾分同情,隨後站起身來,只道:“再看你家公子一眼,走吧。”

洛婉清聞言回頭,看見牢房中的謝恆。

燈光終於照亮了這間牢獄,她入目就是滿地斑駁的血。

那些血都是這些時日他留下的,她順著血跡到了牆壁前,終於看見他的身影。

他比上一次她見他瘦了很多,一身滿身血跡的單衫幾乎是掛在他身上,背對著她用她的千機發簪撥弄燈芯的背影,竟有幾分蕭索之意。

這件單衫破破爛爛,但洛婉清卻一瞬想起崔恆落水那日的喜服。

洛婉清分不清這件單與崔恆那日喜服的內衫是否相似。

那天他們相見太急,她最後一眼,都來不及仔細看他。

她只定定盯著這和崔恆有些相似、但又更加清瘦的背影,好久,她才朝謝恆行禮:“公子,卑職走了。”

謝恆應了一聲,一直沒有回頭。

他平靜剔開自己的血肉,聽著洛婉清跟著姬蕊芳走遠。

等再聽不見他們腳步聲,他蒼白著臉色,壓著喘息聲,將骨頭表面,用千機一點一點削成粉末,倒入燭火之中。

洛婉清對他的行徑渾然不知,只低頭跟著姬蕊芳一起往外走去。

姬蕊芳領著她穿過地牢,走上鋪著紅毯的長長甬道,這甬道高牆金粉,是與中原截然不同的建築風格。

洛婉清打量著牆壁上的壁畫,突然聽姬蕊芳開口:“難過嗎?”

洛婉清轉眸看去,就見姬蕊芳正盯著她:“你要燈讓他看你最後一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其實活不了了?”

洛婉清一聽就知姬蕊芳起疑,想了想後,只道:“我聽說過魏小娥的事。”

姬蕊芳神色稍淡,洛婉清繼續道:“她死了。”

姬蕊芳是被謝憫然吸食陰月經而死,她並不認為謝憫然真的只是要她一點內力。

姬蕊芳聞言倒也不奇怪,只道:“所以你是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換謝恆的命的打算?”

“是。”

“你就不怕我騙你?”

“我知道姬宮主是好人。”

洛婉清答得沒有半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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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蕊芳淡淡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悅,語氣帶了冷:“那你該知道謝恆不是個好東西。”

“我知道。”洛婉清垂著眼眸,似是有些難過,“若他當真為我好,不會真的讓我修成陰月經。”

她沒有陰月經,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她如今修成陰月經,註定只能當謝憫然的藥材耗盡了。

姬蕊芳不由得輕嗤:“那你還要為他求一條生路?”

“公子不喜歡我,那是公子的事情。我喜歡公子,那是我的事情。”

洛婉清答得義無反顧,姬蕊芳沉默片刻,最終嘲諷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傻子。”

洛婉清聽著姬蕊芳的話,轉眸看她,想了想後,她輕聲道:“但我也知道宮主是好人。”

“我要殺你還是好人?”

姬蕊芳冷眼看過來,洛婉清卻十分肯定,只道:“宮主對我有愧,亦對魏小娥有愧。心有善念,便是好人。”

聽到這話,姬蕊芳沉默下來。

她想了想,自嘲一笑,卻沒答話。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道大門前,這道大門比洛婉清高上兩倍,紅色大門上繪著金色紋路,姬蕊芳讓人推開大門,領著洛婉清單獨走了進去,隨後揮手道:“按計劃行事,出去吧。”

洛婉清聽著“計劃”,不由得看了姬蕊芳一眼。

姬蕊芳領著她走進屋子,喚道:“進來吧。”

洛婉清跟著進屋,便發現這是一間巨大的臥室,臥室分成裡外兩間,裡間用紗幔遮著,隱約只能看到一個床的影子。

外間是會客用的地方,與普通臥室外間沒有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一面光禿禿的牆壁,上面掛著鐵鐐。

“過來,”姬蕊芳走到桌邊,端起一碗湯藥。

洛婉清遲疑走上前去,姬蕊芳將要遞給她,命令道:“把這碗藥喝了。”

洛婉清端著湯藥沒動,她僅僅是聞,便聞出來,這是極其強勁的迷藥。

它會讓人全身動彈不得,但意識卻是清醒的。

“喝了它,”姬蕊芳承諾道,“你好好睡一覺。我會讓你憫然保你一命,等你醒來,我就放你和謝恆走。”

洛婉清握著藥碗不動,這藥她不可能喝。

喝下去,她就當真任人魚肉了。

姬蕊芳見她不動,冷眼抬眸:“怎麼了?”

洛婉清不說話,她不能讓姬蕊芳發現她已經知道藥有問題。

現在是姬蕊芳出於憐憫沒有做的太難看,一旦讓撕破臉,她沒有和姬蕊芳正面動手的能力。

可不喝,她用什麼理由不喝?

洛婉清握著藥碗,心跳得飛快,也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侍女急急忙忙的傳話聲:“宮主不好,謝恆把地牢弄得全是毒藥……”

話音未落,姬蕊芳朝著洛婉清驟然出手,洛婉清同時疾退往後,將湯藥直接潑向姬蕊芳!

姬蕊芳側身躲過湯藥,抬手就將藥碗朝著洛婉清反彈回去。

洛婉清躲過姬蕊芳第一擊,人如矯兔,翻身一滾一躍出窗!

只是她人尚未來得及躍出窗外,披帛便如影隨形而來纏上腰間,洛婉清腰上一緊,便覺一股巨力傳來,猛地將她摔回房間,重重砸到牆上。

隨後姬蕊芳人至身前,掌急如雨而下,同時大喝出聲:“關門!”

侍女急急將大門關上,洛婉清狼狽接著姬蕊芳的急掌。

姬蕊芳的內力極為深

厚,但是她卻沒有故意打斷洛婉清的骨頭讓她徹底失去反擊,反而是一次次試圖找她的穴位或者是抓住她命門威脅。

幾次試探,洛婉清便知道姬蕊芳不打算傷她。

洛婉清一想就明白,謝憫然要吸取她的內力,筋脈附著在骨頭上,一旦她骨折,筋脈受損,謝憫然想要吸食內力難度就會大很多。

若是平時就罷了,此刻謝憫然重傷,她自然要保證她這顆藥材的完整性。

這樣一想,洛婉清立刻大起膽子,反守為攻,直刺姬蕊芳命門。

姬蕊芳眼中詫異一閃而逝,隨即就聽洛婉清詢問出聲:“你們要對公子做什麼?!”

“做什麼,”姬蕊芳不再遮掩,將洛婉清雙手一絞,壓在牆上,冷聲開口,“自然是殺他!”

“你殺得起嗎?”

洛婉清直接往著可以將自己手臂折斷的角度一推,姬蕊芳驚得連忙放手,洛婉清順勢一腳踢上姬蕊芳胸口,警告道:“公子若死在這裡,朝廷不會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