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29 章 坎中陽動,陰虛陽...


謝恆也見好就收,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文書道:“他沒習過武,這藥量對於他太大,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哦,”洛婉清訥訥點頭,放下心來,“那就好。”

謝恆沒有說話,只慢條斯理翻著書,翻書的聲音迴盪在馬車,洛婉清聽著馬車裡嘎吱嘎吱之聲,覺得安靜得有些尷尬。

她想了片刻,才開口出聲道:“稍後公子打算去哪裡?”

她一開口,謝恆便知了她的意思,抬眸看她:“你覺得我當去哪

裡?”


“卑職以為,稍後公子到了月老廟,便可回府。”洛婉清思忱著道,“公子身份矜貴,這樣獨自在外還是不妥。餘下之事卑職可以應付,公子不必擔心。”

聽到這話,謝恆涼涼瞧她一眼,完全不理會她,只低頭在文書上畫了一筆。

這讓洛婉清有些尷尬,但又不好多說,想尋個話頭再說幾句,好勸謝恆離開,便開始四處環顧。

結果一眼掃到謝恆喝的兩杯水,不由得皺起眉頭。

如今十月已近中旬,天氣寒涼,謝恆竟一口氣喝兩杯水,這絕非常態。

洛婉清看向謝恆,有些擔心道:“公子近日可覺口乾舌燥,夜內難眠?”

謝恆抬眼看來,就洛婉清目光落到謝恆水上,面色慎重勸說道:“公子如今傷勢未愈,若虛火旺盛,怕不利修養。公子現下還是先回府中,找魏大夫……”

“惜娘,”謝恆聽著她趕人,終於放下書來,有些不滿開口,“這麼關心我的身體,倒不如為我一診。”

說著,不等洛婉清反應,謝恆已經主動抬手,將手放在桌上,微微傾身,清冷的聲線中,語氣彷彿是呆了鉤子一般從舌尖吐出,看著她道:“診吧。”

洛婉清聞言一愣,下意識垂眸看向桌面上露出半截小臂的素手。

他放得隨意,掌心朝上,手指輕蜷,骨節分明,指節修長,陽光從小窗落下,如玉質的膚色上流光溢彩,格外引人。

他常年習劍,手上有一層薄繭,這層薄繭帶來的磨砂一般的觸感和其他地方玉滑的觸感截然不同,洛婉清幾乎是只一眼,就能回憶起來。

她心生雜念,不敢多看,只轉過眸去,在謝恆注視下故作鎮定伸手,為謝恆診脈。

然而一診,洛婉清便僵住了身子。

面前人神色淡然,從容閒適,氣質清冷無瑕,似如高山奉璧,從他身上,可以看見強大,美麗,世家刻在骨子中的禮教,道宗奉在心中的自然,卻獨獨難尋情慾二字。

可偏生他的脈象,卻是坎中陽動,陰虛陽亢。

他明顯也知道自己脈象是怎樣,墨金色的眸注視著她,明明清清冷冷的眼,卻讓洛婉清幾乎是瞬間就想起山洞那夜的荒唐,那時候他也是用這麼平靜的眼神注視著她,給她與這種冷靜截然不同的痛和歡愉。

她下意識繃緊身體,謝恆見她不再出聲趕他,也知自己越界,從她手中抽手,低頭看著文書道:“明翠樓背後勢力複雜,你沒時間慢慢打探,固然可以抓了老闆審人,但沒必要這麼惹眼。監察司和明翠樓有些交情,你手中也算要案,今日換任何一個司使我都會過去。剩下的事你可以自己做,我不過是從明翠樓回來,順道送人。”

洛婉清聽著他解釋,便知他心中有自己的分寸,頭一次見他用謝恆的身份同自己生悶氣,倒有些新鮮。

隨即她又意識到,若不是知道了崔恆的身份,她現下或許也察覺不到他在生氣。

她思緒飄散,忍不住想起過去自己與“謝恆”少有的會面,開始猜想當時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這一想,便有些心不在焉,謝恆察覺,掃了她一眼,又淡聲道:“揚州當真是司使最愛,十月入冬,草木近枯,寒霜冷雨,司使還能看得走神。”

“哦,”洛婉清聽出他語氣不善,壓著笑回頭,“卑職只是有一事不解,不由得多想了一下。”

謝恆抬眸看她,洛婉清一指“謝府”方向,似是思考道:“謝府和月老廟方向相反,無論如何算不上順道

,公子稍後是打算去哪裡?”


說著,不等謝恆開口,洛婉清立刻又道:“不過公子去哪裡,不是卑職能置喙的,所以也覺自己多想了,一時走神,還望公子見諒。”

好話壞話都被洛婉清說盡,謝恆根本無需開口。

洛婉清見謝恆一句話說不出來,微微頷首算作行禮,又轉頭看向一旁。

過了片刻,她便聽謝恆淡道:“我繞道又如何呢?”

聽到這話,洛婉清下意識看向睡得沉沉的張逸然,見張逸然睡得香甜,才放心幾分,卻是不敢再接話。

謝恆見她神態,輕笑一聲,轉頭又看向桌上文書。

洛婉清知他說話肆無忌憚,也不敢再招惹他,既然知道他本就只是打算送人,她也沒什麼好勸,乾脆靠在角落,閉眼小憩。

謝恆見她閉眼睡去,想了想,從一旁取了一條毯子,鋪在她身上,毛毯垂落而下,剛好蓋過他的腳尖,他垂眸看著放入將他納入她裙下一般的場景,心念微動,只無聲一笑,又轉頭看向手中文書。

洛婉清閉眼小睡了一會兒,等馬車到了月老廟,張逸然還沒醒,洛婉清正要去推他,謝恆便抬手一彈。

金珠砸在張逸然身上,張逸然驟然驚醒,看見朝著自己伸手的洛婉清,張逸然有些驚訝道:“柳司使?”

“張大人,到月老廟了。”

洛婉清知道謝恆使壞,也不好多說,只收手起身,防止謝恆亂來,笑著道:“您睡得挺沉。”

“哦,”張逸然清醒過來,忙起身道,“是,好久沒睡得這麼好了。到了是吧?”

說著,張逸然捲簾往外看了一眼,隨後同謝恆寒暄道謝之後,便下了馬車。

洛婉清等張逸然下去,回頭看向謝恆,恭敬行禮道:“卑職告退。”

“惜娘,”謝恆低頭看著手中文書,“晚些回來吃飯。”

這話說得太過親近,洛婉清一時反應不過來,謝恆揮了揮手,提醒她:“去吧。”

洛婉清知道張逸然在外面等候,也不能多想,只能點頭下了馬車,目送著謝恆馬車離開。

謝恆離開之後,洛婉清回過頭去,一眼就看見月老廟外的姻緣樹。

十月姻緣樹花葉近枯,只有紅色不帶纏了滿樹,在風中隨風輕舞,倒也是一抹豔色。

洛婉清看著那株姻緣樹,一瞬便想起來,過去每一年,她都會來這裡。

這裡的樹上掛著她和江少言的姻緣帶,大殿裡都是她對於他們的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