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32 章 罪父洛曲舒,留字


謝恆得話,掌燈坐到她邊上,燈光落在信封,謝恆平靜道:“惜娘,我為你執燈。”

洛婉清應了一聲,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信封。

薄薄紙頁,卻寫了好幾章,洛婉清鄭重打開,謝恆將燈光調整了角度,挪在信

上。

入目就是洛曲舒的字跡,從筆跡上看,相比他平日的字,這些字筆墨更深,似乎每一筆都深思熟慮,更為艱難,洛婉清掃過那一個又一個字,開篇最上方,便見上面寫著:

“清清吾兒,見信安康。

今夜夜雨,揚州肅涼,筆冷墨幹,此信難書。然念想或有一日,吾兒能尋得他路,成一方英豪,故又寫此書。若能見信,想必為父已魂歸地獄,受今世因果,吾兒亦成人傑,有自保之力,為解吾兒心中疑惑,為父特意留此信以告身世過往,望兒詳閱,乞以寬宥。

為父原名不知,出生不詳,生來便已處於‘閣內’,以死士之術培養,薄情寡義,無喜無悲,猶擅遠射殺人,八歲箭無虛發,九歲,由‘閣內’安排,送至王氏風雨閣中,取名洛霜葉。(<a href=".co)(com)”
</p>
                          

看到這裡,洛婉清和謝恆不由得對視一眼。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閣內”是指風雨閣,但現下來看,這個“閣內”明顯是另一個組織。

洛婉清心上更為疑惑,不由得繼續看下去。

“風雨閣與‘閣內’無異,為父早已習慣,然而卻遇一友,此友乃罪臣之後,天資絕佳,取名江楓晚,楓晚待人以誠,經年累月,生死相交,為父為其誠心所動,結拜為兄弟。之後,江兄行走江湖,成為一代劍聖,為父於風雨閣執行任務,於江湖化身商戶之子,遊俠行走四方。”

“及弱冠,為遮掩身份,按風雨閣要求,尋一女子結親,以安崔氏之心,便於進入崔氏。按理應與風雨閣女探成婚,然閣內擔心為父與風雨閣交往太密,要求另尋女子。為父雖忠心於閣內,亦憎棋子之身,恰逢此時因傷勢偶遇你母親,便因一己之私,將你母親捲入紛爭。”

“為父生性狡詐薄涼,本只是尋一女子遮掩身份,不想澤蘭至純至善,日久天長,竟令為父開始心生愛悔,但為父或因不願面對,尚未覺察心意,直至你出生。”

“你出生時,為父便覺你根骨普通,但筋脈超乎常人寬廣柔韌,依照閣內規矩,我等奴僕生下子嗣,三歲時閣內將來一觀,若有天賦者,將由閣內帶走。尚春天生難以習武,你卻不同,為父懷抱幼子,意識到你或許會被他們帶走之時,第一次生出背離閣內念頭。也終於明白,吾之於澤蘭與你兄妹二人,絕非虛情。然而為父無路可退,只能為家人一搏。”

“為遮掩你天賦,為父尋醫問藥,偶遇閣內同樣困於此事同僚張秋之,結為好友,張秋之乃吾之下屬,他尋得藥物可控制你筋脈生長,騙過閣內觀測之人。”

“然為父始終忐忑,不敢讓你與尚春習武,但你自幼展露天賦非常,心性堅韌,悟性絕佳,於武學之道常舉一反三,令為父心中惶恐不安,只能在每次你展露鋒芒時,刻意打壓攪局,讓你隨你母親學醫,同時尋求徹底離開閣內之機。”

“為脫離閣內,為父尋求諸法,閣內之強大,非為父一人所能傾覆,只能求立功恩赦。昌順八年,為父得到王氏密令,隨同崔家主一同護送三殿下出發,與北戎議和。王氏許諾,為父只要完成任務,可脫離風雨閣,得到密令之時,為父便知是絕佳機會,立刻告知閣內。”

“而後為父隨家主北去,那時候,為父以為,待吾歸來之時,當是自由之身。”

看到這裡,洛婉清心上一顫,她想起那年他離開東都前,的確很高興。

她娘帶著哥哥和她愁眉不展,擔心他去西北艱辛,他卻全然不覺,領著家裡人在外面下了頓館子,回來路上還一直唱歌。

等第

二日走時,姚澤蘭帶著兄妹二人送他到城門,他沒有半點留戀,只告訴他們:“等我回來!回來就好啦!”


“依照聖令,崔家主帶我等護送三殿下到達北境,交換質子盟書之後,邊境撤兵之後,我等將跟隨崔家主在西北暫駐兵一年,以觀北戎誠意。三月,我等自東都出發,四月上旬,到達邊境,與北戎交換盟書質子,五月初五,崔家主收到質子盟書到達東都的消息,按聖令撤兵,讓士兵各自回鄉,撤兵十日後,五月十五夜,北戎突襲攻城。”

五月十五,北戎突襲攻城。

洛婉清讀著,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又想不起來。而她一旁坐著的謝恆,在燈火映照上,目光晦暗不明,微微勾起嘴角。

“當夜,崔家主連發十封求救急書,飛鷹傳書回東都,同時以大將軍令,急發邊境十城徵兵,要求和玉關立刻出兵救援。吾亦立刻通知閣內及王氏,三日後,吾收得閣內消息,要求每日彙報邊境情況,全力支持崔清平同時,維持王氏密探身份,配合王氏。同時,風雨閣要求,尋找機會,開城門,迎北戎進城。”

洛婉清心上一緊,看著這個選擇,竟有些害怕。

好在緊接著,便見洛曲舒又寫。

“然,為父雖乃卑鄙小人,亦知家國大義,隨你母親行醫已久,不願做其鄙夷之人。故而雖得王氏命令,卻始終推諉,按閣內要求,伴崔清平全力抵抗。起初,為父尚想藏拙,然戰事兇猛,敵軍數量數倍與我軍,城頭血浸牆頭,城下屍堆成山,相識之人一一故去,百姓戰戰兢兢。”

“某日敵軍攻勢猛烈,血戰一日,夜換城防,至城樓下時,偶遇一幼女,撲於兄長屍身痛哭流涕,其兄年歲與尚春相近,一瞬心如刀絞,似見吾兒。吾心慼慼,天下人皆為父母,皆為人子,今日此兄妹落難至此,焉知來日非吾兒如是?為父多藏一箭,大夏兒郎或多折一人。為父不知自己到底是為何,為國,為家,亦或為己?只知,聽得幼女哭啼,當夜,吾折回城樓,高牆之上,於夜色引弓取敵軍將領首級。”

“至此日起,但凡敵軍發號將領者,來者即殺。北戎軍將畏死,軍心大散,吾受崔家主賞識,得見君子,引為知己,決意同生共死,共守邊境。然,苦守一月,和玉關內,音訊全無,兵馬不見,糧草不聞,箭矢近絕,刀斷甲破。”

“六月十三,崔家主於營帳嘔血,隔日,北戎軍再次攻城,守將見勢,勸崔家主棄城後退,崔家主念及百姓,守城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