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56 章 草有鋒芒


張逸然分析著道:“這些都是平日洛家商行往來的貨單,可以看出洛曲舒是一個謹慎之人,不會一下大額買進東西。可獨獨在鹽案之上,他第一次就大額買入,然後售賣被抓。這豈不蹊蹺?按照看管這個倉庫的庫房看守的說法,這些鹽他也不清楚怎麼放進去的,確認鹽放進去的是幾個鹽販,而這些鹽販,早就已經問斬了。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死刑鹽販是胡亂招供,而這些鹽,是他人栽贓陷害放進去的呢?畢竟……這個倉庫,其實好早之前,洛曲舒就不太管理,反而是三殿下,”張逸然說著,附上了一個賬本,賬本是每日倉庫盤點人的簽名,上面端端正

正寫著江少言的名字,
張逸然盯著李歸玉道,“似乎經常在盤點這個倉庫。只是最後幾天沒有再去。為何不去呢?是知道里面有什麼嗎?”

“是伯父不讓我去。”李歸玉皺起眉頭,回憶著道,“伯父突然讓我不要靠近那個倉庫,剛好我也在籌備婚事,沒想到……”

李歸玉面露傷感之色。

鄭平生有些不耐,敲著桌面道:“張大人,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是我的猜測,可現下我們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從如今現有的證據來看,並不足夠證明洛曲舒販鹽。”

“可當時足夠,”鄭平生冷著聲強調,“洛曲舒親口承認還能有假?”

“這就不得不涉及第二件事了。”

張逸然說著,抬手道:“之後我尋找了當時涉及過此案的辦案人員,主要就是知府周春和鄭大人。可週春在江南時,因刺殺我與柳司使死了。於是我多方尋找,找到了當時負責刑訊的獄卒賈三錢,以及師爺紀青。按照賈三錢的說法,洛曲舒根本就沒有招供過,周春對洛曲舒施以重刑,洛曲舒卻始終沒招,最後,是紀青為洛曲舒寫的供狀。”

說著,張逸然又奉上兩張供紙:“陛下,各位大人可以核對筆跡,供狀都是紀青的字。”

“因為洛曲舒根本不識字。”

鄭平生提了聲:“師爺為囚犯寫供狀本是常理,張大人胡攪蠻纏什麼?!”

“因為紀青承認了,供狀是他一手所寫,洛曲舒根本沒招供過。而提供供狀內容之人,恰恰就是鄭大人。”

“他胡說!”鄭平生厲喝出聲,手不自覺顫抖起來,“胡說八道……小小縣官竟敢汙衊一部尚書,陛下,”鄭平生跪倒在地,急促出聲,“求陛下為老臣做主,殺了紀青還老臣清白!”

“爹!”鄭璧奎趕緊上前,扶起鄭平生道,“爹你不要著急,你身體不好。陛下,您就看著張逸然這麼汙衊……”

“如果沒做過,鄭大人急什麼?”張逸然冷眼看著這對父子,“讓紀先生上來說清楚不就好了?”

“這位紀師爺上來……就說得清了嗎?”

張逸然話音剛落,李歸玉便開了口。

所有人一起看去,就見李歸玉看著張逸然,面露疑惑道:“張大人,你口口聲聲說,這個案子的證人有問題,那洛伯父的案子,證人有問題,如今紀青……就沒問題嗎?”

聽到這話,張逸然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父皇,此案身系洛伯父和婉清,我不得不謹慎一些,”李歸玉說著,看向李宗,“所以兒臣稍稍查了一下,便發現張大人有許多事,令兒臣費解。張大人說來說去,其實許多事都模稜兩可,過去的案子,張大人說鄭大人的證據不足,無法證明是洛伯父做的。可是他也沒有足夠證據說此案就不是洛伯父做的,唯一能夠有力證明的,只有人證紀青。可這位紀師爺……”

李歸玉抬眸看向對面謝恆:“如今家人,似乎還在揚州監察司手中。”

他用的是“手中”,彷彿紀青的家人是被人拿捏了一般。

鄭璧奎聽著,冷笑了一聲,盯著謝恆道:“謝司主,你們好端端的,拿人家官員家屬做什麼?”

謝恆聞言不動聲色,只道:“惜娘。”

洛婉清一聽,立刻跪地上前,恭敬道:“稟陛下,巡查江南時,江南官員關係極為複雜,卑職當時負責護衛張大人,張大人慾查詢查案,又擔心紀青家人為他人脅迫,故而請求微臣拜託同僚照看紀青家屬。”

“到底是照看還是威脅?”鄭璧奎乘勝追擊(<a href=".co)(com),
冷聲道,“讓你管你就管,監察司是你家開的?謝司主,”鄭璧奎抬眼看向謝恆,“你這位白虎司的新司主膽子大得很,這到底是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p>
                          

“你希望是我的意思?”謝恆眼皮一抬,徑直反問

鄭璧奎聲音僵住,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這是謝恆的意思,那他根本也不在乎說出來,而且手段只會更麻煩。

“謝司主說笑,”鄭平生見鄭璧奎一下子轉不過彎來,趕緊道,“壁奎就是一時心急,胡說八道,還望謝司主海涵。不過陛下,”鄭平生冷了神色,“柳惜娘和張逸然的確交往過密,張逸然讓監察司拘禁證人家屬也實在可疑,今日紀青之言,怕是不可盡信,還望陛下明察秋毫。”

“鄭大人說得好笑,”洛婉清聞言立刻抬頭,“我協同張大人辦案,為保護證人將人放在監察司加以保護,這本就是常事。如果這就算交往過密,那如今三殿下為了鄭大人追查到江南去,二位豈不是成了一家?三殿下說什麼對洛小姐情深義重,”洛婉清看向李歸玉,“如今看來,卻是根本不願意相信洛曲舒有任何冤案的可能,這就是三殿下對洛家的感情嗎?”

“感情歸感情,但終究要講個是非黑白。”

洛婉清問得尖銳,李歸玉不為所動:“總要問清楚才好。”

“那就問清楚。”

張逸然立刻道:“將紀青叫上來,一問不就清楚了?!”

“說得是。”

李歸玉頷首,抬眼看向張逸然:“紀青到底是來為洛伯父伸冤翻案,還是是受人脅迫誣陷鄭尚書,讓他上來,一問便知。”

“那就……”

還沒說完,張逸然急急止聲,他看著李歸玉毫無畏懼的眼,又看向一旁滿懷信心的鄭璧奎和鄭平生,他突然意識到,不對。

這不是他們該有的反應。

他們一直在將所有的結果往他“逼迫”紀青的方向引,現下對紀青上殿根本沒有懼怕,似乎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