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93 章 你師父是自願死的

                          <p>謝恆低頭不言,呼吸很淺。</p>
                          <p>他周身筋脈都已經斷了,內力全無,李歸玉看著他狼狽模樣,似是有些疲憊解釋:“不是我吩咐的,你爹和我做了交易,我留你性命,也會保你全軀,但是你得罪人太多了。”</p>
                          <p>“何事?”</p>
                          <p>謝恆知道他不會無緣無</p>
            <p>故過來,便打斷他無聊的寒暄,沙啞開口。</p>
                          <p>李歸玉想了想,緩聲道:“我打算明日殺你。(<a href=" p="">

謝恆聽著,終於抬起眼眸。

李歸玉斜坐在椅子上,神色裡帶著幾分厭世的疲倦:“本來是定在後日的,但我改主意了。”

“你想做什麼?”謝恆詢問,卻已經瞭然幾分,“想用我的命,釣李聖照?”

“你倒也聰明。”李歸玉笑笑。

謝恆神色平靜,只問:“你一開始就知道洛曲舒的身份?”

“知道。”李歸玉明白他想問什麼,倒也沒遮掩,平靜道,“當年在宮中,曾經有一個人,監視我母妃,被我發現,我暗中處理了他,得知了一個獨屬於皇帝的組織,閣內。這個組織由皇族歷代相傳,只傳給皇帝,他們有一個標記,我待在洛曲舒身邊時,他有一次帶我出去行商,突發高熱,我照顧他時,發現了那個標記,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李歸玉回憶起過去,他第一次和人說起這些,倒有些暢快:“那時候我就猜想,是不是我父皇下令殺了我師父呢?但後來覺得也不重要了,反正是不是他殺的,”李歸玉露出笑容,“他都得死。”

“所以,惜娘打算軟禁你,殺你的時候,你是將計就計?”謝恆明白過來,“你本來打算,被軟禁之後,讓我們打司州,等一切結束,就算我掌握了司州兵權,只要我打算給崔氏翻案,李宗就一定會想著殺了洛婉清,我便會動手殺了他。”

“是。”

李歸玉平靜道:“我本來是想在你們婚宴上最好能殺李宗,殺不了他,那就趁亂殺了李昌榮,這樣一來王氏只剩我一個皇子。但王氏對我一直心存芥蒂,因為……”

“因為你已經殺了李尚文和李昌榮。”

“不錯。”李歸玉頷首,笑道,“他們怕我,也我怕身上那一半李氏血脈。所以你們想殺我,剛好給了我一個機會,那我就去,等我命懸一線,王氏救下我,他們才會覺得,他們可以掌控我。可誰都別想掌控我。”

李歸玉抬起手,看著自己手上蒼白的皮膚和傷痕:“我只會握刀,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刀。只是我沒想到……”

李歸玉抬眸看向謝恆:“你竟然敢回來?”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謝恆面前:“你到底回來做什麼?”

“我為殿下當了一次刀,”謝恆笑起來,與李歸玉目光對峙,“殿下也該當我一回刀。沒有殿下,誰來承擔弒君的罪名,誰又能放任我,大殿斬公卿?”

李歸玉聽著他的話,與他靜靜對視,他們對方眼中,都看出同樣的強勢、銳利、分毫不讓。

李歸玉看了許久,終於笑出聲來:“那這麼算來,你我倒是打平了?”

“倒也不是。”

謝恆聞言,笑著看著李歸玉:“我走至如今,心無虧欠,殿下呢?”

李歸玉聞言眼神輕顫,他看著謝恆,感覺心上像刀刃銳利劃過,他睫毛輕顫,呼吸也跟著顫抖起來:“你在為她和我討債?”

“不該嗎?”

“輪得到你嗎?!”

李歸玉瞬間爆發厲喝,謝恆神色不動,李歸玉察覺自己失態,他壓著氣息,逼著自己平靜下來,冷笑著道:“謝恆不要以為你贏了,我告訴你,我來見你,就是為了告知你一個消息。”

謝恆皺起眉頭,李歸玉盯著他,自虐一般開口道:“洛婉清來了。”

謝恆目光急縮,他瞬間又冷靜下來,看著李歸玉:“你詐我?”

“我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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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歸玉似是覺得可笑:“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她就算是為了你送死,她都會來。”

謝恆盯著李歸玉,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李歸玉意識到謝恆在做什麼,他似是終於有些高興:“別看了,我沒騙你。她一個人來的,可沒有關係啊,她來了,那她就是李聖照指使。我會把她和你吊在城樓上等著李聖照。我會讓她求我,讓她後悔,讓她知道,”李歸玉頓了頓,最後才道:“我,才該是她的歸宿。”

說完,李歸玉轉身往外,謝恆叫住他:“李歸玉。”

李歸玉冷眼回眸,謝恆平靜道:“當初惜娘,從風雨閣暗閣中拿到了一本冊子,那本冊子被你震碎了,後來經過修補,如今已經修好了。”

李歸玉聽著,狐疑詢問:“你想說什麼?”

“你見過江楓晚長什麼模樣嗎?”

謝恆看向他,李歸玉有些不明白:“與你何干?”

“江楓晚年輕的畫像,與你很像。”

謝恆開口瞬間,李歸玉睜大了眼。

謝恆平靜看他:“我將冊子已經交給了我的人,如果你敢碰她一根頭髮,我保證這本冊子會傳遍天下。”

李歸玉聽著,他彷彿是想通了什麼事情,慢慢冷靜下來。

他回憶著什麼,笑了一聲,點頭道:“原來你在這裡等我?”

謝恆盯著他,李歸玉搖頭輕笑:“好好好……皇嗣血脈不正……可這又如何?”

李歸玉反問,謝恆平靜注視著他,李歸玉笑起來,無所謂道:“我如今登基了,一本破爛冊子,能說明什麼?誰敢妄言我殺誰,一人說我殺一人,萬人說我殺萬人!我又何懼?你放心,”李歸玉張開手臂,回到身前,認真道“我一定殺到大家明白,我,李歸玉,才是皇室嫡統。”

“你一定要走到這一步?”

“不然呢?”

李歸玉反問:“我還有路可以走嗎?反正天下人欠我,我殺又如何呢?你以為我為什麼我走到今天?!”

李歸玉笑起來,抬手指了天牢之外,急促道:“我就是要讓所有欠我的,恨我的,一一償還!父皇也好,母后也罷,王家也是,還有當年那些送著我當質子,又將我關在城門之外放棄的……那些說什麼讓我為國為質,哭著送我出城的偽君子……我一一清算!”

李歸玉說著,忍不住激動起來:“天下人棄我,我棄天下人,我有錯嗎?!”

“她沒欠你。”

“她欠我!”李歸玉不需要他指名道姓,便知他是說誰,他憤怒出聲,“她爹殺了我師父,她洛家一家欠我!而她——她答應過和我一輩子,她答應過只喜歡我一個人,她答應過……她騙我!”

李歸玉說著,紅了眼眶:“她爹殺我師父,我殺她爹,她知道的啊。她知道我沒錯,那她就算不愛我,她也該恨我。她怎麼可以看別人呢?”

“你師父是自己要死。”

謝恆似乎是終於做出決定,冷靜開口。

李歸玉一愣,謝恆抬眼看他:“洛伯父留給她信裡說的,你師父想救你,但是王家的條件,是讓他帶著天花,和你一起入城。”

李歸玉呆呆聽著,氣息逐漸急促起來,謝恆平靜道:“可你師父心懷大義,他不想這麼做,所以他假裝答應,種下天花,他和洛伯父是至交好友,所以他提前傳信給洛伯父,將所有事情告訴他,讓洛伯父,在城門前射殺他。”

“不可能。”

李歸玉聽著,搖著頭退後

:“不可能。洛曲舒騙人,不,你騙人!(筆趣閣_小說)_[(.co)(com)”


“你小時候得過天花,所以你不會感染。他送你進城,他不是進不了,他是自願被射殺。她沒什麼對不起你。”

“不可能!”

李歸玉厲喝出聲,隨後他突然意識到:“那為什麼小姐不告訴我?”

他彷彿是找到什麼證據,急喝道:“她那麼恨我,我殺了她爹,這種事她這麼不告訴我?!告訴我就可以報復我,就可以讓我從頭就是錯,可以讓我知道我犧牲一切的仇毫無意義!你在說假話。”

李歸玉笑起來,他眼中滿是惶恐,卻還是肯定道:“你在騙我。”

“惜娘同我說過一句話,她說,我們當懲罰人的惡,而不是人的善。”

謝恆有些疲憊,但他還是道:“李歸玉,其實我沒有直接將你血統昭告天下,就是因為這不是你的惡。如果你不害她,我不會對你怎樣。而惜娘沒有告訴你這個消息,也是因為……”

“她可憐我。”

李歸玉突然明白,他忍不住想笑,眼眶卻還是帶了眼淚。他盯著謝恆,沙啞道:“她明明知道了真相,卻不告訴我,是覺得我可悲,還是覺得我殺不了你們啊?!”

“她告訴你,你就不殺了嗎?”

謝恆看著她,語氣中帶了幾分懇求:“如果是的話,那去攔住她。”

李歸玉說不出話,他看著面前在黑暗中靜默的青年,平靜道:“就算你不殺她,王憐陽王韻之、王家所有人,都不會留下她,不要讓她來救我。李歸玉,當年在仇恨和良知之間,你已經選錯過一次,如今你可以選第二次。”

謝恆說著,看著地上枯草,忍不住帶了苦笑:“我是會死的,你有一輩子時間,可以繼續跟在她身後。李歸玉,”謝恆頓了頓,苦澀開口,“你可以當回江少言。”

“我不聽你胡說八道。”

聽到“江少言”那一刻,惶恐從心底湧上來,李歸玉搖著頭,倉皇后退。

他察覺心中那些翻湧的衝動,像是被束縛的靈魂即將破繭而出。

他慌忙壓制著所有,連連搖頭:“我不信你,我不信……”

說著,他果斷回頭,開了大門,大步走出監獄。

謝恆靜默坐在黑暗裡,過了許久,他揚聲開口:“張前輩。”

“在呢。”

張純子的懶散聲音響起,謝恆低聲道:“您家人的下落,我會告訴您。我的性命……拜託了。”

******

李歸玉從大牢中匆匆走出來,他心亂如麻。

謝恆的話每一個字都在他腦海中迴盪,他逼著自己不要去信,可是那些話卻反反覆覆。

“你師父是自己要死。”

“她沒什麼對不起你。”

“惜娘說過,要懲罰人的惡,而不是人的善。”

……

怎麼可能?

恐懼像潮水一樣灌滿他全身,他感覺自己指尖發冷發疼。

他像是被風雪澆灌,整個人在雪地裡凍得呼吸都在顫抖,都疼痛如冰割。

怎麼可能。

如果是他師父自盡,那他做一切算什麼呢?他殺了洛曲舒,他為此永遠失去洛婉清,他再也不是江少言,他算什麼呢?

可他師父,為什麼要種上天花?

他師父……年輕和他長得很像……

他師父……

李歸玉腦子一片混亂,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轉身朝著未央宮一路狂奔而去。

旁邊侍從見他便跪下,一聲聲“見過陛下”
在風裡呼嘯而過。

他跑得那麼快,就像他小時候一樣。

他很小的時候,四歲?五歲?

他每次下了課,他就會用他最大的力氣,一路跑到未央宮。

然後他會看見坐在未央宮中的王憐陽,她永遠不冷不熱,可他無所謂,他只是想見到她,渴求她抱抱他。

這種渴求,在李尚文出生後到達頂峰。

因為王憐陽從來沒有抱過他,而她卻總是擁抱著李尚文。

他一路狂奔到未央宮,才到門口,就見宮內燈火通明,侍女見他過來,急急上前阻攔:“陛下……”

李歸玉一把推開她,徑直入內,走到殿外,便見王憐陽和王韻之在殿中。

兩人明顯在交談什麼,看見突如其來的李歸玉,兩人都是一愣。

王憐陽和王韻之對視一眼,王憐陽試探著道:“歸玉,你現下來做什麼?”

“下去。”

李歸玉冷聲開口,王憐陽皺起眉頭:“這是你和娘娘說話的態度?”

“下去!”

李歸玉隨手將一旁花瓶朝著王韻之扔去,花瓶帶著強烈殺意,王韻之驚得匆忙一閃,髮髻就被花瓶打散,她憤怒抬頭:“李歸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