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358章 舊案今結(終)

 管千顏快步走過來,就在這時,身後的蠟芯淹沒了在油中,隨著兩下明滅的“噗滋”徹底暗下去了。身前的桌上,火苗旺盛而穩定地燃燒著,盞中燈油清亮滿溢,幾乎要爬出盞緣。 

 兩人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腳步不再小心翼翼,聲音也稍微大了起來,但走著走著,兩人腳步猛地剎止。 

 管千顏再次看到了石壁上的劍痕,但再往前走卻心肺一緊,只見旁邊壁上,一條小臂長的鐵色蛇形扎入了其中,但身軀尾部俱已扭曲損壞,一部分玄紋仍在凌亂地流轉。 

 【蛇眼追惡】 

 管千顏呼吸發緊地看著這一處,飛濺的血潑灑在石壁上,鮮紅殷然。 

 “.” 

 不必再想,這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只是不知入侵者是誰,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景弼在牢中修為被禁,又手無寸鐵.管千顏一咬牙,兩人再次向前挪去。 

 隧道越來越短,那熟悉的霧冷已從通道盡頭傳了過來,血腥氣也漸趨濃烈,最後幾個彎角就在眼前,兩人再次輕巧地壓低了腳步。 

 然而從通道末端傳來的卻不是兵刃打鬥的聲音,而是一個細微的男聲:“都處理好了?” 

 “等你一會兒了。” 

 “那邊更重要些。”男聲低聲道,“——攔住他了嗎?” 

 “都派出去了,只要快些就來得及。” 

 “那開始吧。” 

 “好,我去取畫液。” 

 話語就停在這裡了,管千顏正要再往前悄悄挪步,另一端腳步卻忽然先一步響起,朝著這邊徑直而來。 

 兩個人同時繃緊了身體。 

 此時已絕對退無可退,保持靜默的狀態下他們不可能退得比對方更快。 

 但這也確實是一個敵人落單的機會,管千顏以一種無聲的緩慢拔著劍,回頭向孔蘭庭遞了一個眼神,不管男孩有沒有看懂,總之她的身體已先伏低如雌豹。 

 然後這道身影從陰影中轉出來了,少女一切的準備都在這一刻被猛地截斷。 

 她忽然捕捉到剛剛語聲中的那抹熟悉,也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識認出來了。 

 因為這個聲音一直是以清如春風的溫和出現在每個人的耳中,她從未聽過它如此冰冷短促的樣子,就像一柄銳快的匕首。 

 他整個人也彷彿剝去了春風籠罩,露出了其下萬年不化的寒冰,青白的長衣上濺了細密的血點,出鞘的劍倒提在手上,男子低頭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這個彎角。 

 這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的第二刻,管千顏就驚喜地從陰影中站了起來:“席師兄!” 

 席天機猛地抬頭,眸中湛然的冷光一瞬間幾乎穿透少女的咽喉,管千顏滯了一下:“.席師兄?” 

 席天機定了片刻,聲音緩和了些:“你們怎麼在這兒?” 

 “.我們想來探望一下景弼。”管千顏重新笑了起來,見到這個身影,只覺一下子輕鬆了,“席師兄,這裡發生什麼事了?我們一路走過來見到好多血你受傷了嗎?” 

 “有些歹人,已經清理掉了。”席天機抿出個笑,那溫和又自然流露出來,“我們很快就請長輩過來處理.你們不要再往前走了,快回去吧。” 

 “啊那景弼怎麼樣?”管千顏身體放鬆的同時也鬆開劍柄,上前道,“席師兄,他沒事吧?” 

 “.沒事。”席天機微微一笑,即便一小蓬血就濺在臉上,其人依然頗有安穩之風,低聲道,“這裡的事情不適合伱們摻和,趕緊回去吧。” 

 “那我們見景弼一面好不好?”管千顏昂首懇求道,“都到這裡了,讓我們見一面吧席師兄。” 

 “不行。”席天機肅容道,“不是兒戲,趕緊回去!” 

 “.好吧。”管千顏頗不甘心地低下頭,往回轉步。她知道這位師兄很少拒絕人,但一旦拒絕,就沒有轉圜之處。 

 “啊”孔蘭庭也很不情願地轉身,卻忽然又想起來,有些低落道,“對了席師兄,跟你說件事,咱們谷底下面有活著的劍,會殺人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 

 “.怎麼了,席師兄?” 

 “你們見到活著的劍了?” 

 “對啊,我們從谷底過來,就碰上了,它自己浮在空中,很兇很厲害。”孔蘭庭認真道,“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放過我們了——席師兄?” 

 “.哦。”席天機緩緩抬了起頭,清俊的臉上面無表情,“別走了,你們想見張景弼嗎.那就來吧。” 

 “.” 

 兩人面面相覷,但男子已經側身示意他們往前而去,那是冷霧蔓延進來的方向,兩人對這樣的氣氛有些茫然,但還是挪動了步子。 

 席天機就跟在他們後面。 

 長隧到了端口,冷霧又重新侵入進來,兩人走出了這條長隧,將洞外坪上的一切納入了視野。 

 沒有見到什麼歹人。 

 莫昌的屍體就釘在石壁上,被他自己的劍貫穿咽喉,低著頭雙目暴突,血流下來,在石壁上掛出一條悽豔的蜿蜒。 

 一個二十四五的男子倚在他對面的巨巖,身臉上還有些風塵之色,正低頭拭著一柄長劍。 

 整個崖坪都被一個巨大繁複的刻陣填滿,長寬俱十多丈,這震撼詭異的一幕令兩人全都僵滯,而當目光挪到最終端時,那一幕才狠狠撞上他們的腦弦。 

 那石牢已經打開了,被束縛住的、沒有真氣的張景弼,被一杆鐵釺貫穿正胸,釘在了石壁之上。 

 它顯然避開了他的心臟,卻有意破壞了一部分肺部,把少年精準地變成了一隻重傷未死的待宰之物。張景弼面白唇顫,頭無力地偏在一旁,每一次呼吸都要如岸上之魚般急促地吸入好幾口空氣,顯得悽慘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