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四百二十五章 那些散落在世間的劍

    在這之間,有多少人生出嫉妒的心思,有多少人覺得羨慕,這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許吏在包子鋪買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回到小院。

    然後看著那個守在門口的小姑娘。

    許吏遞過去包子,笑著喊道:“月兒。”

    小姑娘吃驚的接過包子,肚子正好開始咕咕叫。

    許吏爽朗大笑,走進院子裡。

    去房間裡輕輕叫醒那婦人,然後把一大袋銀子放在她面前,溫聲道:“這下別說離我而去了。”

    言語之中,竟然是還有些委屈。

    婦人低聲道:“你原來不是普通人。”

    許吏更委屈了,“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婦人忍不住埋怨道:“你既然不是個普通人,怎麼捨得讓我吃這麼些年的苦?”

    許吏揉了揉臉頰,“你十八歲那年,在鎮上看了一個御空的修士,然後就在那裡說,這輩子都不喜歡這種飛來飛去的傢伙,還說要嫁就嫁個採石匠就行,我在你身後不遠處,聽得千真萬確。”

    婦人皺眉道:“年輕小姑娘的話,你都信了?”

    許吏柔聲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啊。”

    婦人護額,忍不住罵道:“蠢。”

    這和許吏之前說那個黃鶴,一模一樣。

    許吏張張嘴,想著說些什麼。

    然後莫名其妙便聽見一道聲音。

    忽然便站起了身。

    婦人也聽到了,她皺眉道:“什麼鳥,叫的這麼難聽。”

    許吏很想罵罵她蠢,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

    這是一道劍鳴,從劍鳴裡,他可以聽到兩個意思。

    一個是,誰敢攔我?

    另外一個是,快去某個地方。

    許吏很清楚,這道劍鳴一定是朝青秋的劍。

    要不然,沒有人會弄出這個動靜。

    許吏苦笑道:“好像真要出一次遠門了。”

    婦人問道:“去哪兒?”

    許吏沒有回話,只是把院裡的磨刀石搬到了屋子裡,然後打了一盆水。

    最後在床底下拿出一柄生鏽的劍。

    然後開始一言不發的在磨刀石上磨劍。

    婦人看了許久,眼睛都有些酸了,才說道:“你要是想當大俠,去買柄好劍不成嗎?你才掙了這麼些錢。”

    許吏頭也不抬,認真說道:“我輩劍士,只有一劍便足以。”

    隨著他磨劍的速度加快,這柄鏽跡斑斑的長劍漸漸顯露出來雪白劍鋒。

    最後許吏拿水一洗。

    一柄雪白長劍出現在他手上。

    他又在床下拿出劍鞘,就把那柄劍懸在腰間,然後看著婦人,忽然說道:“去把東西帶好,咱們去遠門。”

    婦人驚訝道:“一起?”

    許吏點頭。

    婦人哦了一聲,趕緊收拾。

    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總算是全部都收拾完了。

    許吏看著帶著一大堆東西的婦人,皺眉道:“有錢了,什麼東西買不成?”

    婦人後知後覺,扔下許多東西。

    許吏抱起小姑娘,走到小院裡。

    將腰間長劍隨手一拋,那柄劍懸停半空,讓小姑娘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婦人更是問道:“咱們也要在空中飛?”

    許吏認真說道:“本來這一趟應該是很危險的,只是沒了我,你們娘倆在這裡過著也難受,還不如跟著我走,要是我不幸死了,你們至少還能給我收個屍。”

    婦人罵道:“你說些什麼胡話。”

    許吏嘆了口氣,認真道:“我許吏這輩子,練劍一番風順,因為你所以才一直隱姓埋名,怕招來禍端,原本以為就這樣過一輩子了,可這一次,既然是朝劍仙相邀,我沒有不去的理由,想來這會是這六千年前,最為盛大的一次劍士相聚,自然也會是最為蕩氣迴腸的一場大戰,我許吏能不能活下來,難說。但我不後悔,為了你,我就這樣過了二十年,為了劍,我任性一次,不過分。”

    婦人怔怔看著在說著她聽不懂言語的許吏,別的沒有覺得,只是覺得自家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時候,特別有男子氣概。

    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採石匠。

    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婦人忽然說道:“其實十八歲那年,我看著在天上飛的那人,想的是,有朝一日我的夫君也能在天上飛就好了。”

    許吏笑了笑,牽起她的手,溫聲道:“小事情。”

    片刻之後,在這裡,有一道劍光生出。

    登樓境的大劍士許吏,拖家帶口,前往白魚鎮。

    ——

    或許是李扶搖早已經下定主意一定要殺萬羿,因此在他握緊青絲的同時,便幾乎將自己最強的一面都給逼出來了,最後拼著重傷,李扶搖將萬羿的頭顱給割了下來。

    白魚鎮裡風起雲湧,李扶搖並未急著往那邊而去,而是回到了寒潭邊,見了顧緣和宋沛。

    顧緣有些焦急,總歸是不知道為何發生這件事,李扶搖不清楚前因後果,但至少是知道這件事是衝著他來的,於是他想了想,只是交代顧緣回到白魚鎮之後,便好好和言先生一起待著,不要到處走動。

    然後說自己要獨自下山,要她小心些。

    宋沛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百感交集。

    李扶搖拍了拍這傢伙的肩膀,然後提劍而行,掠向白魚鎮。

    顧緣有些失魂落魄,她又不笨,有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呀。

    宋沛小心翼翼的問道:“李大哥剛剛那些話,是不是遺言啊?”

    顧緣有些生氣,反手就給了宋沛一巴掌,“你胡說些什麼呢?”

    宋沛小聲提議道:“要不要找先生幫忙,先生離開之前,給了我一件東西的,說是要找他就拿出來。”

    顧緣眼睛一亮,但隨即說道:“沒用的,這一次掌教大人也不能幫忙了。”

    宋沛啊了一聲,隨即臉色發白,“這不就是說李大哥死定了?”

    在宋沛心裡,自家先生一定是天底下本事最大的人,要是先生都不能幫忙,那大概是已經沒有可能了。

    顧緣還想說兩句,可轉頭看著宋沛這個懊惱的樣子,忍不住安慰道:“好了,你以後要是厲害一點,就能幫忙了,少讀些書,多花時間在修行上,以後誰不講道理,就先揍一頓,至於沒有讀書,會不會道理講不過對方,不要擔心的。”

    宋沛點了點頭,認真道:“師姐,我知道了。”

    顧緣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抬頭看向遠處,神情複雜。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句話,對宋沛有多大的影響。

    ……

    ……

    李扶搖下山之後,挑了條隱秘道路前往白魚鎮,實際上這樣很沒有用,畢竟今日到此的都是修士,憑藉一些響動,便能夠知道情況,不管他李扶搖是從何處進入白魚鎮,一樣的沒有可能會瞞過旁人感知。

    只是聊勝於無的手段,李扶搖也想要做上一做。

    快要臨近白魚鎮,李扶搖鬆了口氣,吃下的丹藥已經開始調理經脈,要不了許久,便應該是能減輕傷勢了,要想著能夠在短暫時間裡能夠恢復傷勢,只能用那顆聖丹,可既然是給了青槐的東西,哪怕對方沒有收,李扶搖也不願意再用。

    反正是現在還沒有到生死攸關的時刻。

    白魚鎮現如今有好幾處戰場,朝風塵和那位自稱儒教第二的沈復。

    魏春至和兩位登樓。

    葉飛仙獨戰兩位春秋。

    枯槁老人應付一位春秋。

    陳嵊一人面對兩位春秋。

    除此之外,還有周青一人面對兩位登樓。

    這些戰場裡,枯槁老人和葉飛仙處境堪憂,葉飛仙畢竟不是一位正統劍士,應付一位春秋還算是沒有問題,但面對兩位,便有些沒有辦法了。

    枯槁老人境界只在朝暮,應付起來一位春秋,也是費力。

    這兩人,應當便是最為薄弱的兩處。

    至於朝風塵面對沈復,竟然至始至終都不曾落在下風,朝風塵劍道造詣和朝青秋相比還有差距,但實際上,也差不到哪裡去。

    畢竟是同一人。

    除去境界之外,真要說弱於朝青秋,都是扯淡。

    李扶搖快速掠進一條小巷,準備來到街道,便在前方不遠處看到了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書生。

    一身氣勢如山嶽壓頂。

    讓李扶搖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腿腳發軟。

    李扶搖瞬間青絲出鞘杵地,不讓自己跪下去。

    那個中年書生看了李扶搖一眼,只是一眼,便有一道磅礴氣機迎著李扶搖的面門而來。

    李扶搖瞪大眼睛。

    劍十九掠出,刺透這道氣機。

    只是劍十九也被這道磅礴氣機擊飛。

    中年書生默不作聲,就要第二次出手。

    天際忽然出現一道白光。

    有三人落在地上。

    最前面那人抱著一個小姑娘,身後有個婦人。

    落地之後,婦人小心的梳理著鬢髮,那人御劍太快,忘了用劍氣護住她,讓她吹了一路的冷風。

    自然是把頭髮都吹亂了。

    不是許吏還能是誰。

    許吏放下小姑娘,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小姑娘乖巧的去牽起孃親的手。

    許吏看著前面的那個中年書生,一把握住劍柄,說道:“買好棺材了?”

    要是李扶搖聽過之前幾個登樓劍士說的話,便一定會覺得極有意思。

    當時草漸青出現在這裡,說了一句來死,朝風塵對沈復說的是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陳嵊問了一句誰來,周青重傷桂友之後說的是再來數位登樓又如何。

    至於當時魏春至出現之後,說的是,想怎麼死。

    許吏是在問,買好棺材了。

    至於那位在某座山上出劍的劍仙,說得是我這一劍,誰能接得了。

    這些劍士啊,都極有意思。

    李扶搖驀然抬頭,原來天際還有許多道劍光。

    五彩斑斕。

    五光十色。

    很多劍都來了,有名的無名的。

    很多劍士都來了,活著的死去的。

    李扶搖笑了笑,原來世間從來都不止他一個劍士而已。

    瞧瞧,這裡,還有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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