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六百四十五章 追著星光的人們(一)

    李扶搖就站在那竹樓身後,看著那邊的鬧劇,並沒有出現的想法,另外一邊這,等到那邊快要散去的時候,李扶搖這才沿著那條山上小溪走過幾塊石頭,然後百年聽到身後有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師兄。”

    師兄。

    李扶搖轉過頭,看著那個站在竹樓前的少年,沒有說話。

    少年不是趙大寶還能是誰?

    這個境界已經不算是低微的劍山弟子,看著站在溪水裡的李扶搖,喊了一聲師兄之後,沒有能說出半句話來。

    他沒有見過眼前這個揹著劍匣的山上師兄,自然覺得有些生疏,但是他之前已經仔細看了又看,覺得這麼年輕的一位,指不定輩分比他更低,可是他還是一忍不住,叫了聲師兄。

    李扶搖看著這個腰間懸著劍的少年。

    “你是誰?”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但是聽到這麼個問題的趙大寶卻好像是聽到了從來沒有聽到的話,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早在之前他上山的時候便已經有好些山上的弟子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之後孟晉上山之後,又讓他趙大寶的名聲大了很多,可以這麼說,現在山上,可能除去掌教吳山河以及那位孟晉之外,趙大寶的名字便是最響亮的一個人。

    現在居然有人不認識他。

    趙大寶怎麼不驚訝?

    只是片刻之後,他見眼前的年輕人沒有反駁他之前喊得那聲師兄,於是便繼續說道:“回師兄的話,我是趙大寶。”

    趙大寶。

    這會兒該是一個很響亮的名字了吧。

    按理說對面的那個年輕人應該很是驚訝,然後對他熟絡起來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年輕人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就坐在了溪畔的一塊大石頭上。

    顯得很是平靜。

    趙大寶腦子裡一頭霧水,但是很快便來到了溪邊,就站在李扶搖身旁,也沒有坐下。

    李扶搖看了他一眼,說了一聲坐。

    趙大寶這才坐下。

    然後趙大寶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兄你沒有聽過我的名字?”

    李扶搖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聽過,山上陳掌律的徒弟,好像是有個好師父。”

    有個好師父,這種事情,在山上雖然是事實,但實際上沒有多少人敢當著面說出來,這一來是為了照顧趙大寶的情緒,二來則是因為這些事情說不得。

    趙大寶不是簡單的山上弟子。

    趙大寶聽到李扶搖這樣說,很快便嘟囔道:“我師父才不是個好師父。”

    李扶搖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師父是山上的掌律,怎麼又不好了?這”

    這還是明知故問。

    趙大寶老老實實開口說道:“師父很懶,不太願意教我練劍,我的劍術,大多是山上的其他師叔伯們教的,要不然就是師祖傳授的,不是師父。”

    李扶搖哦了一聲,然後說道:“陳掌律素來喜歡遊歷人間,不願意花心思在弟子身上,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我聽說你上山之前便有師父,為何還要上劍山學劍?”

    話還沒有說完,趙大寶便來了興致,“師父說我天資還行,要讓我在山上好好練劍,練好劍成為大劍士,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劍仙,師父自己教不了我了,所以這才讓我上山去,說只要我學好了劍,有朝一日也能在山下相見……”

    說到後來,趙大寶的眼角便已經掛滿了淚水,這位本來不願意登上劍山的小傢伙要不是想著師父的囑咐,只怕是早些時間就已經撐不住了,還練劍,只怕是連活著都難。

    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師父分別,對他這樣的少年來說,痛苦實在是太過於顯而易見了。

    李扶搖轉過頭揉了揉這個少年的腦袋,想了想,然後這才說道:“既然上了山,便好好練劍,別想太多別的東西,你的天資不錯,雖然陳掌律不靠譜,但是山上還是有好些靠譜的師長的。”

    趙大寶點點頭,看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師兄,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兄,山上的師兄弟們見了我,都是笑臉相迎,我知道那是因為我的身份,可是師兄為什麼你見了我,都沒有什麼表情啊?”

    李扶搖正色道:“想要別人尊重你,得你自己厲害,你要是隻是依靠外物,自然是不長久的,至少對我來說,你的那些身份,我都不在意。”

    趙大寶拼命點頭,他看著李扶搖說道:“師兄,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可是師兄弟們不這麼想,其實這些日子我看見他們頭都大了,後來我就不愛搭理他們了,他們又說我脾氣不太好,我知道這肯定不會在我面前說,但是一定會在心裡唸叨的,我不太喜歡他們。”

    “師兄,只不過看見了你,我知道山上不是人人都像是這樣了。”

    趙大寶看著李扶搖,眼裡是高興的情緒自然流露,不算是有半點作偽。

    李扶搖笑了笑,像是趙大寶這樣的人,這個俗世裡的百姓都少有,更別說是他們這樣的修士了。

    只是修行之人,之前一直說要絕情忘性,但是在之後卻是又說,還得有一顆赤子之心才是。

    像是趙大寶這樣的人,就自然而然是有赤子之心的了。

    不過之後在漫長的修行生涯裡,會不會漸漸失去,其實這很不好說,但不管是會還是不會,都算是趙大寶自己的際遇,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今後到底會怎麼樣,在於很多東西影響,有可能今日李扶搖和他相逢的一番話,便要讓趙大寶記住一輩子,從而讓他一直維持到最後,當然,也有可能只能維持短暫的時間,但不管是怎麼樣,對於趙大寶來說,這都是裨益,這種事情假不了,也不能假。

    李扶搖看著天上的月光,好像是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笑道:“其實不管是山上還是山下,都有很美好的事物去看,你要是一直都盯著不好看的,那就是真的不好看了,我們的眼睛長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是要去看看那種很好看的才行了。”

    好看的和不好看的,也都在趙大寶的自己判別。

    趙大寶點著頭,也仰頭看著月光,輕聲問道:“師兄你真是個有趣的人,不知道是哪位師叔的弟子,等我下次見了那位師叔,我一定給師叔說師兄其實很好的。”

    李扶搖摸了摸腦袋,然後笑道:“你要見我師父,大概就和見你師父一樣難。”

    見陳嵊有多難,這估計就算是隨便從山上扯出一個弟子,都能說得清楚。

    趙大寶一想到這一點,便嘆了口氣,用頗有同病相憐的眼神看著這邊這個坐著的師兄。

    李扶搖彎腰在水裡捧了一捧水,然後隨便放開,隨口問道:“你不在屋裡好好研習劍經,怎麼出來了?”

    趙大寶猛然抬頭,就像是知道了些什麼,他看著李扶搖,眼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良久之後,才狐疑的問道:“師兄怎麼知道我在研習劍經?”

    相比較起來,李扶搖便要顯得平靜許多,他看著趙大寶隨口說道:“你竹樓裡亮著燈,我想要不是研習劍經,還會是什麼呢?”

    在劍山上,在夜裡還亮著燈,用來說是研習劍經,應當是最為合理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