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下菘 作品

第15章 第十五章

 言月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她腦子裡一陣轟鳴。

 他身上有種很好聞的冷香, 淡秀而冷冽,卻又不像任何香水的氣味。

 言月第一次離許映白這麼近。之前驚鴻一瞥看到的畫面控制不住在腦海翻湧,她面頰滾燙, 手腳都有些麻木。

 不需要她做什麼。

 他很主動,也有侵略性。和她想象中的, 那個位於神壇之上,冰冷淡漠的許映白, 截然不同。

 時間似乎被拉得彌足漫長,似乎又很短暫。

 不知過了多久。

 男人坐回原位,修長手指微微拭過唇角水色。隨後,繼續喝那碗粥, 動作依舊不疾不徐。

 言月清晰地看到那個畫面,腦子又是一陣轟鳴。

 她羞恥得無地自容, 整個人咕嘟咕嘟像是被煮熟的螃蟹。

 ……這一切的由來到底是什麼甚至都已經被她忘記了。

 哦,是因為秦聞渡,因為她做了一碗難喝的粥, 還提了一句秦聞渡。

 許映白沒有嫌棄她做的白粥,喝完最後一口,他放下勺子, 洗淨了手, 看起來卻像是還有話要和她說。

 言月整個人現在依舊是呆滯的。

 她聽到許映白的聲音,“我對家庭很看重。”

 “會忠於我的伴侶,儘自己在家庭中的職責。”

 “我也希望家裡可以不要出現其他無關男人的名字。”他漆黑的眸子凝著她,“希望我們可以保持有一定的獨處時間和一定頻率的交流。”

 言月呆若木雞, 她的腦子依舊一直處於宕機狀態, 直到捕捉到那一句。

 希望家裡可以不要出現其他無關男人的名字。

 她臉紅如燒, 聲音細弱得幾乎聽不到, “……嗯。”

 她現在已經和許映白結婚了,不管這場婚姻性質和動機如何,她如今身份都已經是個有夫之婦了,在自己合法丈夫面前提起自己的前男友,怎麼看都是不合適的。

 秦聞渡之後到底還會不會繼續糾纏她?

 言月本能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許映白。

 他肯定可以幫她解決,讓秦聞渡再也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只要知道了她的想法,也一定會這麼做。

 可是,言月不願。

 她不願意讓別人來收拾她的爛攤子。

 她回到臥室,縮到了被子裡。

 室外安安靜靜,她拉開窗簾,見到一隅璀璨的星空,月亮高懸於夜空之上。

 想起剛才那個吻,她心跳又驟然加速。

 ……他以前有過經驗嗎?

 想到這裡,她的心忽然又沉了下去,有些發澀。言月知道,自己沒道理要求許映白二十多年一直給她守身如玉。她發現,自己對他不瞭解,對他十幾歲到二十幾歲,從少年長成為男人的那重要的幾年,她完全一無所知。

 這是她以前從沒體驗過的情緒,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可是,又不可能對許映白問出口。

 一整晚,她人都暈飄飄的,直到二半夜才睡著。

 一大早,言月爬起來時,整個人都是蔫的。

 昨晚許映白剛說希望和她有多一點的獨處時間。言月也不好意思再延遲起床,故意避開他。

 家裡並沒沒有全職的住家保姆,許映白喜歡安靜,他是個領地意識極強的人,喜歡安靜和獨處。

 言月拾掇好下樓後,餐廳裡只見許映白。

 她垂下眼,裝作若無其事下了樓。

 今天早餐依舊很是豐富,似乎和劉清萍平日裡做的味道有些不一樣,但是,非常好吃。

 和她昨晚做的晚餐居然恰好是一樣的菜式。

 不過,和她昨天做的一塌糊塗的成品相比,早餐的荷包蛋被煎得非常漂亮,粥是海鮮粥,濃淡適宜,喝下去滿口鮮味,口感和火候都非常到尾,

 言月喜歡喝海鮮粥,好喝到她早上忍不住都多吃了小半碗。

 “今天早餐真好吃。”言月由衷說,“和阿姨平時做的口味好像有點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劉清萍新學的菜譜。

 許映白說,“是我做的。”

 言月原本還在喝粥,聞言直接被嗆到,被粥燙得嘶了一下。才注意到對面男人視線還停留在她的唇上,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神情很沉靜,分明什麼都沒說。

 言月臉卻一下更熱了,強撐著胡亂喝完那碗粥。

 “很好喝,謝謝。”她不敢再和許映白單獨相處下去了,小聲說了句,“我,我有早課,現在先去學校了。”

 去了學校後,她摸著自己的唇,臉紅紅的。

 ……為什麼,一點也不反感。

 和秦聞渡接吻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一想到這裡,她厭惡地閉上了眼睛,把秦聞渡和他比較,簡直是對許映白的侮辱。

 上完上午的課,言月去學校琴房練習了一會兒大提琴。

 樂器和舞蹈一樣,都是用進廢退,一停止練習,水平就會飛快下降。

 對言月來說,這麼多年,除去病得實在動不了之外,她每天都會保持練習。即使是和秦聞渡吵架分手,她難受到哭得一塌糊塗的情況下。

 以前,唐姜說過,說她看起來柔弱得像是像莬絲花,柔軟又脆弱,風一吹就飛走了,其實骨子裡無比堅強。

 縱然有崩潰的時候,她卻從來沒有任由自己沉淪在谷底過。

 言月把昨天譜的曲子練習了一下,簡單錄了一個視頻,還是和上一個視頻一樣,沒有露臉。

 不過,因為琴房地方比較寬敞,而且是公共場合,不會暴露私人空間。因此,她這次就把攝像頭挪遠了一些,自己上鏡部分也隨之變多了些。

 鏡頭裡的少女穿著格子百褶裙,細白修長的小腿上裹著及膝襪,蓬鬆的長髮被她掖在玉白的耳後,落了幾縷到鏡頭裡,懷裡抱著吉他。

 言月倒是沒有對自己打扮太在意,她正在琢磨著旋律。勿忘我原曲並不是吉他曲,譜子是她自己寫的,要完完全全貼合原旋律很難,對於音樂,言月向來是有耐心而細心的,可以耐心打磨,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改進的瑕疵。

 錄好視頻之後,她自己終於滿意了,不過還沒先上傳,而是先存在了手機裡。

 她回了一趟宿舍,有點緊張地把視頻先給自己的舍友過目一下。

 米琪一拍大腿,“真不錯啊啊啊!這幾段和絃絕了。月月你水平又漲了,是不是在故意炫技啊!!”

 言月有點不好意思,羞赧地笑了笑,眸子亮亮的,但也沒否認。

 賀丹雪說,“夠了夠了,這水平完全可以了,而且你又不是要上音樂會,網上發個視頻而已!不要緊張!自信起來。”

 “好!好聽!”黃嬈不太懂音樂,只知道好聽好看就完事了。

 她拿來自己的平板,“對了,月月,我幫你設計了一下你的主頁,還幫你畫了個頭像,你不是暫時先不想露臉嘛,可以先用著這個。”

 她給言月發來了兩張圖。是她自己畫的,一張是背景主頁圖。還有一張是給言月畫的肖像,是個

 是個揹著大提琴的少女側臉,神情和言月很像。

 “哎不用和我說謝謝啦。舉手之勞。”黃嬈說,“希望你每天可以過得開心!忘了那些破事,開開心心過日子。”

 言月輕輕點頭,把話嚥了下去。

 她又有點想哭,感覺自己被幸福包圍。

 其實她很容易感動,也很容易流眼淚。從小她從不缺物質,卻很少有人真心地愛過她。

 大一是言月第一次住宿,因為想和秦聞渡拉近一點距離,所以選擇了住宿。

 上大學以前,言月的朋友只有秦聞渡和唐姜兩個人,選擇禮大也未嘗不能說沒有秦聞渡的影響。現在,她當秦聞渡已經死了,禮大給她帶來的這一群好朋友,卻是她會珍藏一輩子的財富。

 見她上傳完視頻。

 米琪託著腮,忽然問,“對了,月月,你男朋友長什麼樣子呀?我特別好奇。”

 米琪前段時間不在宿舍,昨天聽賀丹雪和黃嬈說起,言月有新對象了,比上個優質無數倍。今天見到言月,實在按捺不住八卦之心。

 黃嬈也來勁了,“我們也沒見過呢,上次沒看到人。有照片嗎?我也想看看。”

 被三雙眼睛盯著,言月實在招架不住舍友的懇求。

 她沒有許映白的照片。

 她和許映白唯一一張合影,似乎還是結婚照上的,但是她又不能把結婚照拿出來給舍友看。

 見大家盛情難卻,她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只能硬著頭皮打開手機,不報什麼希望想去翻翻許映白朋友圈,看看裡頭有沒有他自己發的照片之類的。

 想都知道不可能有。

 打開微信,她翻找到許映白,手指在對話界面停留了半晌。

 她沒給許映白改備註,依舊是原名。

 不知道她在許映白的通訊錄裡,會不會有個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