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醒過來

    樊莊雅細細摩挲著父親的墓碑。

    她將附近的雜草都收拾好,擺上瓜果,虔誠的磕了三個頭,希望父親在天之靈保佑她渡過此次難關。

    踏上回家的路時,天邊的雲已經紅了。

    她拎著竹籃,走進筒子樓,看著周圍滿滿的煙火氣,不覺得溫馨,只有厭惡。

    厭惡不修邊幅的大媽,鬍子拉碴的大爺,還有土裡土氣的少男少女,以及髒髒醜醜的小孩子。

    樊莊雅皺了皺眉,加快步伐,打開家門後,發現沙發上正坐著一個不速之客。

    旁邊,那個叫阿深的助理,上下打量著她,防禦的姿勢,像是在判斷她是否帶有攻擊性武器。

    樊莊雅自嘲一笑,隨手把竹籃丟到一邊。

    她付出這麼多,就是為了活著,除非瘋了,否則根本不可能傷害簡奪!

    “舒嘉芮真是好命。”

    她坐到簡奪對面的椅子上,拿出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用朦朧的雙眼,望著面前宛若神祗的男人。

    簡奪面無表情,眼神冰冷而可怕。

    樊莊雅像是看開了,搖搖頭,自顧自繼續說,“從小就是這樣,她有事業有成的父親,有千金小姐的母親,還有聰明優秀的哥哥,所有人都愛她,她就是名副其實的小公主。”

    這些,其實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一直都不願意面對。

    “她在意大利生活了五年,獲得的成就,比普通人五十年都多,你以為這是靠她自己嗎?呵,別說笑了,普通孩子,能有幾乎,在未滿月時就出國旅遊嗎?她母親死的那年,她七歲,但她當時的見識,比小鎮裡七十歲的老太,都要多得多!”

    樊莊雅有些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

    “你也好,舒家父子也好,你們都怪罪,甚至痛恨我和母親,但你們摸著良心問問,如果不是我們,她舒嘉芮就是個乏善可陳的世家小姐,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又怎麼能成為你的夫人?!你們都該感謝我和我母親!!”

    最後幾句話,她幾乎是用吼的。

    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和不甘心。

    如果她是舒嘉芮,如果她有那樣的人生,那今日生活美滿,和諧幸福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不過受了點苦……”她怔怔望著簡奪,“我和她換行不行,讓我去受那個苦……”

    “換你?”

    一直沉默的簡奪,忽然冷笑一聲。

    樊莊雅握緊拳頭,“你看不起我?憑什麼?我不過是出身比你們差了些,但我並不比你們低一等!!!”

    這時,一個穿黑衣的男人敲門。

    不好的預感從心底騰起,樊莊雅過去,擰下門把手。

    入眼,是一個聰明漂亮的小男孩——

    “你!”

    她猛地回頭看,這才知,簡奪還是那個簡奪,他會聽他說這些,也不過是因為要拖住她,降低戒備,為屬下拖延時間。

    簡奪把孩子接過來。

    簡寶寶用小手扒住簡奪的西服,小腦袋直往懷裡鑽。

    沒有樊莊雅看到的那種,無憂無慮的模樣,反而整個小身子,都在發抖。

    簡奪眼圈一下就紅了。

    簡寶寶是非常早慧的孩子,即使是面對他,也從來沒有畏懼過,古靈精怪的模樣,的確招人喜歡的不行。

    從出生以來,他從未見過兒子這樣。

    弱小、可憐、無助。

    “巴……爸爸……”

    簡奪渾身僵住,把簡寶寶緊緊抱在懷裡,心軟成一汪水,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不敢想象,如果簡寶寶真的出了什麼事,全家人該有多絕望。

    樊莊雅也注意到了簡寶寶的狀態,她幾乎不敢相信,“不管是簡景明,還是我,我們有哪裡對你不好嗎?!”

    好吃好喝供著,冷不到熱不到。

    哪位綁架的小少爺有這麼舒服,還想怎麼樣?

    簡奪漠然,一腳踹過去。

    樊莊雅直接被踢的飛起來。

    兩顆門牙摔在地板上,鮮血直流。

    簡奪脫下外套,把簡寶寶包在懷裡。

    臨出門的時候在,他忽然回頭,“一邊說自己不比別人差,一邊為自己的失敗找這種藉口。嘉芮的遭遇,若是放在你身上,你只會死在意大利的紅燈區。幼年因自己的過失害死母親,繼母和繼妹登堂入室,鳩佔鵲巢,你居然說她要感謝你們,呵。”

    他用死一般冷然的眼神看她。

    樊莊雅瑟瑟發抖。

    抬頭看著滿屋子,以阿深為首的黑衣人,知道這次跑不了了。

    之前想的叫板、威脅,通通沒有用。

    現在、過去、將來,她都沒有和簡奪叫板的資本。

    她望著男人,抱著孩子離去的背影。

    忽然想起,好像從見到的那一天開始,簡奪面對她的語氣,從來都像是在和死人說話。

    冷漠的大魔王。

    誠不欺她。

    這一刻,她終於承認,她從未贏過舒嘉芮……

    從來都沒有……

    *

    意大利最高檔的私人醫院。

    舒俊德提著剛買的早餐,推開病房的大門。

    屋裡很暗。

    只有舒嘉芮面前的電腦屏幕微微亮著。

    “去睡會兒吧。”

    舒俊德憐惜地坐在她旁邊。

    舒嘉喬從手術室出來,就一直在昏迷。

    柯黎專門找了相關方向的專家會診,最後的結果是,能不能挺過這一場,還是要看舒嘉喬自己。

    目前看來,生命沒有大危險,但如果三天內醒不過來,可能就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不用,我不困。”舒嘉芮抿唇,視線一直黏在電腦屏幕上。

    她已經不眠不休,看了二十幾個小時論文。

    也和醫護人員嘗試著,對舒嘉喬做了些能夠嘗試的刺激。

    可是都沒什麼用。

    “那你先把早飯吃了。”這次,舒俊德的語氣就變的強硬了很多。

    他也擔心舒嘉喬,但他也真的害怕舒嘉芮這樣熬,把身體熬壞了。

    “好吧。”舒嘉芮不願拒絕父親的好意,接過早餐,香噴噴的熱粥撲面而來的剎那,瞬間舒緩了身體的疲憊。

    舒俊德坐在旁邊,看她低頭吃飯。

    姿態優雅,但是速度完全不慢。

    一看,就是經歷過苦日子的人。

    眼底忽然升起溫熱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