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金魚木雕

　　絕對不會有錯。那個男人衣領上的花紋，是龍膽花。他是源氏的人，我卻沒有在博雅家見到過。難道是本家的人？

　　稍微的失神後，我才想到要找晴明的事情。找了許久，我才從神社供奉果品的桌子下，找到晴明。和昨天晚上一樣，晴明身上有清冽的酒香，完全一副喝醉的樣子。

　　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

　　因為害怕還有人來祈福，我拖著晴明躲到了桌子後邊。晴明滾燙的臉頰壓住了我的袖子，我只得把手放在他的頭上。銀色髮絲散落在紅袴上，像一絲絲的白雪。

　　晴明睡了有一會，才慢慢地睜開眼。沒有聚焦的眼睛終於定在了我的臉上。

　　“我說。”我毫不猶豫地拿開我的袖子，“你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晴明只是笑了：“你在擔心我？”

　　“……小白也擔心你。”我沒好氣地說，“既然你醒了，我就走了。”

　　晴明拉住了我，聲音有些低沉：“再陪我待一會。”

　　“……”

　　“雖然我幫不上你陰陽師晴明的忙，但還是可以聽一下的。”我揮開他的手說，“說吧，什麼讓你這樣狼狽？”

　　晴明收回了手，只是把臉轉向了我這邊：“又是冬天了。我本來應該在這裡，幫著人們祈福，可是我想到了，我身上的惡，也一定不少，就沒有勇氣。母親告訴過我，人是有陰陽兩面、善惡兩面的。可是需要守護平安京的，我認為是永遠都不需要惡的那一面。”

　　我好像給自己挑了個不擅長的話題……

　　“可是在我看來，現在的晴明沒有什麼不好。”硬著頭皮，我這樣說，“沒有人能把一件事都做得完美，神明也是。人們所謂的善惡，只是世俗的道德和自身的評判。我不認為這能夠判定一個人是否能夠守護平安京。”

　　“可是……就像現在。”晴明坐了起來，“我是不願意和你說這樣的事。可是惡的那一面……在不停地催促我……”

　　晴明藍色的眸子裡有那麼些掙扎，我不知道他在掙扎什麼，所以只能像他之前安慰我一樣，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那你也說出來了。說出來了又怎麼樣，這不過是你真性情的流露……”

　　正當我要繼續往下說，晴明已經低下頭去了。

　　“如果一直任他操控我，之前的努力一切都會消失殆盡。就算那樣……我也不阻止嗎？”

　　……

　　像鬼童丸那樣嗎？又或者像哥哥那樣。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所以你喝酒就是為了這種事？”我強行轉移話題，“你昨天可是吐了我一身。”

　　“……啊？”似乎被嚇到了，晴明立刻鬆開了我，“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有些沮喪：“對不起……”

　　我伸手捏住晴明的臉，用力向左右兩邊拉：“這才是我認識的安倍晴明。”

　　晴明任我拉著臉，只是看著我，眼睛裡迷茫一片。就算問我，其實我也不知道的。我一直有個明確的願望，就是找到哥哥，然後跟在他身邊。可是，找到了以後呢？

　　“好了，我要回去府上了。”我站起來說，“其實善惡都無所謂，只要做的事情，有利於大多數人就可以。沒有人能夠救所有人的，總會有人要犧牲，才能換來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