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木槿

　　可我有些不相信，因為他們的人妖之戀，過於美好……至少比起父親和空慄的結局，空留我們倒不如讓我們痛快死去。

　　小緣離開後，我經常能看到玉藻前坐在緣側喝酒，有時候還會吹著笛子。小緣和我說過，這是千代初次見玉藻前時吹的曲子。

　　不知為什麼，我開始相信了……甚至還有些嚮往。

　　每當這個時候，我和小緣並不多說話，只是坐在緣側靜靜地聽著曲子。小緣走了以後，我就一個人和呱們一起聽著。呱們都是玉藻前按照大妖怪的模樣幻化出來的，它們之間的故事也是頗有意思。

　　玉藻前住在逢魔之原，離京都很遠，所以哥哥只是偶爾拜訪。每當那個時候，靜靜地坐在緣側等著他的到來，我會以為自己回到了五歲之前的生活。

　　哥哥看著我光著腳跑到他面前時，有些愣了。看得出，他其實很想也責備我，可是他最後只說了一句“天氣冷”。

　　哥哥看我的目光除了複雜，反而有些擔憂。依舊冷淡的他，偶爾會坐下來和我喝茶。

　　我知道他在擔憂什麼。這是在玉藻前的庇佑下，我才能這麼安逸。雖然不知道玉藻前為什麼會庇佑我，可是我知道，只要我失去了這樣的庇佑，生活就會恢復到從前的黑暗。

　　有時候我想問問哥哥，他什麼時候認識的玉藻前，但他似乎並不希望我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安靜的日子裡，就讓它安靜。

　　偶爾我也會想到在源氏的時間，只有八俁遠留給我的印記，還在提醒我，所有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在慢慢長大的那些日子裡，我偶爾會想象著以後我和哥哥的模樣。假如我也成了陰陽師，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把我和哥哥弄混？畢竟我和哥哥的外貌差別並不大。

　　又假如，哥哥留起了長髮，和我穿著同樣的狩衣……想到這些，我總是難為情地笑了出來。哥哥這個時候，就會一手壓在我的腦袋上，說著“胡思亂想”之類的話。

　　我現在，特別開心。

　　我也並非一定要去做一隻妖或者一個聞名京都的陰陽師。

　　總是想著能夠停留在今天，明天卻依然到來了。有的時候我會在半夢半醒中看到哥哥在我身邊，可是我又看得並不清楚。

　　這些如同櫻花般美好的時光，終究是如櫻花般脆弱易逝。

　　『她已經慢慢地長大了，也慢慢地擁有了一個“少女”該有的情感。我知道自己應該看著她慢慢地這麼長大，然後再慢慢地從她的生活中脫離。

　　那些不曾有她在的日子裡，我開始瘋狂地尋找著她的痕跡。直到那一天，她出現在源氏祭壇上。那是我不曾有過的，鮮活的記憶。就如同那個男人曾經做的一樣。

　　不……我和那個男人終究不是一樣的。我不是她口裡的“哥哥”，也不是她的救贖。

　　我不過是個束縛她的可恨之物罷了。

　　這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情，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