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山眠 作品

第 89 章 Andante(下)


  因為凜的原因,第二天我就向店裡請了假,帶了她去心理醫生那裡。可還是老樣子,醫生說讓凜在她那裡住上一個週末,她會在星期一晚上送她回來。

  “果然還是不放心呢……”走在路上,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讓你犧牲星期五休息的時間陪我來了。”

  “這種事我陪你做的還少嗎?”他微微抬頭看我說。

  “謝謝。”我停在了轉角處,抬頭和他說。

  般若這才將插袋的手拿出來:“別往心裡去,你們家會出現這種情況在所難免。”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抬頭看向他:“一直想好好謝謝你來著……”

  “謝我就免了吧,笨蛋阿紫。”般若聳了聳肩,“本來還以為要好久才能再見到,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打電話給我了。”

  “畢竟凜不怕的人除了我就是你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的麻煩你了的話,我會補……”

  他沒有搭話,但是我的腦袋上一重,偏頭看去——是他的手。

  般若收回手去,把手放進褲袋,顯然一副壞學生的樣子:“撐不住了就哭一哭,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像阿紫這樣的笨蛋,怎麼也比不上我這樣的天才。”

  “……噗!”我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麼嘛……真是的……”

  夕陽西下,將我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上高中的話,以後就只能做家裡蹲了吧?”般若突然把話題一轉,“作為三年的同桌,我還是會盡可能地幫助你的。然而,如果你真的不想繼續下去的話,那還是早早放棄吧。”

  “是嗎……”

  “因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那麼,天才同桌般若同學,有什麼好的建議給我呢?”我看著他問。

  般若也看著我,但那認真的眼神只持續了一會,很快就變成了漫不經心的模樣:“像我一樣就行了。”

  “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他向我家的方向走去。

  “真的沒有嗎?”我追上他問。

  -

  “好了,別杵在這裡,趕緊去打掃吧。”作為呂知先生的秘書,阿清小姐已經懶得說教我的穿著了。所以今天我一身清潔工的模樣過來他家,阿清小姐直接讓我到廚房去打掃。

  不過今天有點奇怪,呂知先生竟然沒有先在二樓開個窗和我打招呼。一時間,上午的心情也好多了。

  “啊,忘了說,先生說你今天打掃完廚房就可以走了。”阿清小姐看了一眼手錶說道,“我得去趕飛機了。還有,記得把書房裡的花換一下。一會會有人來送花,記得開一下門。”

  “好——的——”

  週末還要出去忙業務,阿清小姐還真是敬業啊……我看著阿清小姐去往車庫,自己則往屋子裡面走去。

  來到玄關的時候,我愣了一下——

  呂知先生週末竟然會接業務?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盯著那雙木屐看了一會,我想不到呂知先生有什麼熟客是喜歡穿木屐的……

  我在感嘆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客廳裡的大屏電視上正放著BorodinstringQuartet1那個時候演奏的《如歌的行板》2。

  我不禁有些懷疑自己來的究竟是不是呂知先生的家,他什麼時候也迷戀上了西方古典音樂嗎?

  看著矮桌上的遙控,我最終沒能拿起它關掉電視。《如歌的行板》是出自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3之手。據說,1869年夏,柴可夫斯基在他妹妹家旅居時,從一個當地的泥水匠處聽來了那段旋律。那是一首小亞細亞的民謠,被柴可夫斯基賦予了更為細膩婉轉的情感後,變成了現在世人所熟知的《如歌的行板》。

  這其中還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當時的俄國作家列夫·托爾斯泰在聽到了這首曲子後,不禁熱淚盈眶;而在這位偉大的文豪逝世後,悼念他的音樂會上,這首曲子也被演奏過。

  “......彷彿托爾斯泰就坐在我旁邊,聽著我的第一四重奏的行板,淚流滿面。”

  柴可夫斯基一定是這麼說的,我也非常能體會到那種感情。現在的我分明就是窮人,而無論是柴可夫斯基還是列夫·托爾斯泰,他們所處的年代就是俄國窮人奮起的時候。真令人感動……

  ……等等,這好像和我今天要打掃的衛生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我一直在想呂知先生什麼時候找女朋友,這樣的話我就不必過來這裡打掃衛生了。雖說也會有工錢拿,但怎麼想都還是覺得好吃虧。尤其是那天口出狂言說出的暫緩之計……

  呂知先生一般只有在週五晚上才會回到家自己做飯,一般而言是不會有太……多……碗的……

  “昨天晚上呂知先生是約了人過來嗎?”我看著水池臺上堆滿的碗,有些疑惑。

  “先生才沒有約人過來。”一隻小腦袋從門口探出來看我,“這些都是小紫我吃的。”

  我低下頭去看他,可不管怎麼看,這個孩子長得非常像呂知先生——

  “你該不會是呂知先生的孩子吧?”

  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問出口了。

  “孩子?什麼意思?”這個孩子眨了眨眼問,然後仰頭問我,“你會做吃的給小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