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山眠 作品

第 118 章 迷蹤尋跡


  “雖然脾性什麼的都變了,但這份敏銳真是最令我頭疼了。所謂的我該得到的東西,當然是那位神使一半的靈魂了。雖然比不上他那份千年的執念,倒也不賴。”彼岸花幽幽地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阿夕,“那位神使也愛討價還價,所以我不得不承諾,無論將來的你們找我有什麼要求,我都會幫你們。”

  “所以說,那位神使在新生之前,就少了一半靈魂嗎?”阿夕顯然也沒料到這個結果。

  “當然了。那可是神使的靈魂,對我而言,都是上好的養料哦。”彼岸花再次看向了我,“不過,你能在短短時間內,就想到那位神使留在人間的只有半個靈魂,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該說,不愧是那位神使執著了千年的神明嗎?”

  “那麼,關於阿夜說的你幫他用花做了一個身體,其實是假的?”我問。

  “呵呵,自始至終我只是在偽神降臨期間,有興趣幫了他一下,把你們引入賽之河源。”彼岸花說道,“難道你不覺得這正是你能打破高天原那個詛咒的關鍵嗎?”

  然而,將已有記憶再次回想,那最初的想法依然十分模糊。

  “那位神明自千年前墮落成人類,甘心在人間徘徊數百上千次,得到了什麼呢?”彼岸花問道,“我偶爾有興趣問了問曾經誤入此地的夕夏,雖然每次都回答都不一樣,她卻十分滿足。那麼現在的你呢?”

  我……得到了……什麼?

  這麼說來……

  我確實已經在這人間過了許久。作為源稚紫這樣的存在,感受著喜怒哀樂。可這樣問起來,我卻答不上自己得到了什麼。

  與人相逢,與人分離;與妖相逢,與妖分離;與神相逢,與神分離。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夕夏曾經的記憶中浮現。

  每一次都很短暫,所以她的每一次生命都只為一件事活著,每一次都刻骨銘心。是成百上千次這樣的刻骨銘心,仿若是深入骨髓和血液的詛咒,無時不刻提醒著自己什麼也沒有得到。

  手中空無一物。

  “……你還知道什麼?”

  阿夕冷淡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

  彼岸花不顧阿夕的太刀,向我這邊走了幾步,又輕輕地垂下了眸子:“就算知道又怎麼樣?那位神使一半的靈魂已經和她融為一體,在她體內維持著神力,神格又已經被吃掉了一半。你們該不會覺得,從我這裡強行帶走神使的另一半靈魂,就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神使吧?”

  “……”

  “沒用的哦。那個神使,本來就是神明賦予自己神格生命的產物。想要再次看到,自己恢復力量再創造一個不是要容易多嗎?”彼岸花毫不忌憚地伸出手,撫上我的臉龐,帶著隱晦又得意的笑容,“更何況,另一半靈魂已經成了花泥,就不可能再回來了,看著純潔無瑕的你也陷入了‘執念’,還真是一件快意事啊。”

  鈴鹿御前給的箭,抵在了彼岸花的胸口,她終於收起了笑容,微微皺了眉。

  鬆開箭矢,我看著她說:“比起我和那個神明,你更瞭解的是夕夏吧?神格能有靈魂,能化作神使,那也是神明的恩賜。所以無論是他的靈魂也好,神格也罷,直到現在也都是我的。這之間不存在什麼執念。我不過是取回我原來的東西。”

  彼岸花收回手:“隨你怎麼說。我很願意收下你這份執念,如果你死後還有什麼別的願望,大可來找我。”

  尾音都還未消失,眼前的彼岸花就成了一朵紅色絲狀花落在了地上。

  ……真是個危險的女人。

  剛剛自己的想法,雖說也是內心深處的疑惑,但輕而易舉就被她帶進陷阱,顯然是那杯茶的功勞。

  這一次來,不僅沒能找到維持身體的辦法,還多了更多的疑問。嘆了一口氣,想要轉身離開。

  “你就這樣離開嗎?”阿夕喊住了我。

  “……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的身體要撐不住了。”

  “所以呢?”

  “你需要彼岸花。”

  看向阿夕,他只是不解,又好像在擔心。我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那不過也是阿夜的謊言罷了。阿夜的身體,本就不是她用花做的,而是他自己用神格做的。小時候,因為我和葵子的死而承受不住的他,在尋找冥界的路上,神使的意識就已經覺醒了。在瀕死之際,神使的意識回想起了和彼岸花的交易——”

  “所以,他把惡意和偶然出現的一隻妖怪放入原本的身體,自己則帶著早已準備的謊言,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阿夕非常自然地接下了我的話。

  我頓了頓,點了下頭。

  “那他的目的是什麼?”阿夕問,“還是想讓你回到高天原嗎?”

  回到高天原——

  我只能搖頭否認說我不知道。事實上,我也確實不知道。

  “這樣嗎?”阿夕以一種頗為失望的語氣說。

  “你那是什麼語氣啊?”

  “不,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有點在意。”他面無表情,卻在非常認真地回答我,這反而讓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等等……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懂了嗎?!

  “真是的……我又不是他,他做了那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怎麼可能知道他的目的。”有些小聲地抱怨著,我又回想起在桃源鄉,和他的對話。

  “哥哥,稍微問你個問題哦。”我將掛在門上枯萎掉的花圈換成新的花圈,“你和彼岸花,到底是什麼關係?”

  哥哥眨了眨眼:“你想到了什麼?

  “想到了什麼也不會和哥哥你說,但總感覺很奇怪。”我回答,“稍微有些不舒服。”

  “嗯……確實有點關係。”

  “?”

  “不影響的。”

  我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

  “你既然這麼想知道的話……嗯,那我只能說,和你猜的一樣。不過你看上去一點也不相信啊。”

  “這種事我會信嗎?”

  “那種事你看看就能猜出來了吧?”

  “沒有的事。”

  “這樣的話,我也不好透露哦。畢竟我可是很重視契約的。”

  ……說到底還是我猜。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我要回去了。”

  如此一來,冥界算是白跑了一趟。

  “既然你不知道的話,我倒是有個想法。”阿夕語氣有些遲疑。

  “什麼?”

  “從日輪之城出來以後,我就一直在尋找阿夜口中神明的蹤跡。你也知道,其中最大的突破口就是八岐大蛇。所以我問了八俁遠關於那位神明的事情,但很可惜。”

  之所以可惜,是因為阿夕從八俁遠那裡得知,八俁遠對那位神明並不非常清楚。他知道的和我們知道的,並沒有太多不同。他不過是千年前八岐大蛇靈魂墜入狹間時分裂出的一塊碎片,在神明逃離狹間時,跟著一起出來了。八俁遠所見證的,不過是神明變成人類夕夏後的千年旅程。

  “八俁遠說,我知道的所有,都和曾經的神明,幾乎毫無關係。”阿夕有模有樣地學著八俁遠的語氣,“說到底那傢伙看中的是夕夏,不是你,也不是那位神明。”

  “……那麼,你是怎麼想的?”我無視他後面那句分外奇怪的話。

  “八俁遠說的嗎?”阿夕搖了搖頭,“只能信一半。所以我認為他的想法還是想讓你回到高天原。”

  “……”

  “假如他真想你自由,又何必做這最後一次挽留?何必用他這份執念,在你心裡留下永不可能癒合的傷痕?”

  我沒有反駁。因為,當神力在逐漸恢復時,這樣的隱約想法,並非沒考慮。自己因為貪圖溫柔安逸,故意忽視一些事,這樣的做法……

  “那說不定只是另外一個的他想法呢。”我抬腳往冥府的方向走去,“就像彼岸花說的那樣,現在是不可能讓神使出現,然後當面質問他,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