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火 作品

第378章第九幅預言壁畫!天地大劫!借祖師爺神像!(一萬五千字大章)

    看著紅蓋頭新娘上岸後陰風暴漲,即便連削劍都是面色變凝重。

    “走!”

    “離開這裡!”

    削劍背起晉安,一手又扛起老道士,一點都不影響身子靈敏的往外跑。

    可不管他們怎麼跑,始終無法拉開兩者距離,身後那些死人邊吃人邊嗜血大笑,彷彿是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這些死人根本就是陰魂不散。

    隨著那些死人吃完了新娘子,他們肚皮開始快速鼓脹,它們吃進肚子的不是新娘子血肉,而是與血肉糅合在一起的磅礴怨氣、詛咒、死氣、陰氣、煞氣……

    是糅合了世間所有最汙穢、惡毒之物的血肉。

    砰!

    這些被汙穢血肉吃撐了的嗜血瘋子,肚子撐到極限後開始爆炸,身體爆炸成一地肉泥。

    削劍身影擋在老道士和晉安身前。

    他手中古劍亮起神光。

    擋下了沾染了惡毒詛咒的死氣爆發。

    古劍只能擋下陰氣爆發和那些帶著詛咒、怨恨的血肉,防止沾上活人,汙穢了活人肉身,但爆炸反震力和衝擊波無法抵擋,全被削劍硬抗下來。

    砰!砰!砰!

    可剩下的幾十人,也開始相繼吃撐爆炸,血肉橫飛,陰氣爆發。

    這些全被削劍一人抗了下來。

    “削,削劍,你沒事吧?”老道士目光焦急喊道。

    但削劍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些炸成一地肉糜的血肉、碎骨,開始了融合,逐漸有了人形,從碎肉裡慢慢站立起來。

    當他們重新站起來時,已經不再是幾十人,而是幾百人。

    那些人瘋了,再次互相殘殺,吞食彼此血肉,隨著血腥氣味瀰漫,變得更加濃厚,天地間陰氣在快速堆積,即便如木訥臉的削劍,也變了臉色。

    他手持古劍率先殺向那些正在饕餮吃人肉的嗜血瘋子。

    古劍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劈開那些死人,但那些死人臨死前不躲不閃,反而嘲笑的大笑聲音越來越大。

    噗哧!

    噗哧!

    削劍劈開一個又一個死人,隨便一劍就能砍下一顆頭顱,隨便一劍就能把人從頭劈到腳劈成兩半……

    但是那些死人在身體分裂後,能再生變成稍瘦小些的兩人,臉上笑容越來越邪魅,開始大口吞食地上血肉。

    這些死人根本就沒法殺死。

    反而越殺越多。

    削劍殺了三四個人後發現到這個情況,他退守到晉安和老道士身邊,此時的晉安還在閉目盤腿唸咒,還沒從遭了殃的中邪狀態清醒過來。

    當削劍停下不去主動攻擊那些死人,那些死人就像是看不見削劍,目光不再看向削劍,只怨恨看著老道士和晉安大笑。

    削劍是撈屍人,體內都是死氣、屍氣,能走常人走不了的陰路,活人禁地,全身而退。

    撈屍人的培養手法很殘忍,必須從小吃死肉長大,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一直吃到成年,遍體死氣,才算是修煉出些火候,就能專走活人去不了的地方。

    因為在陰祟眼裡,只看到了行屍走肉的同類,是死人,而非活人。

    不過撈屍人這個行業病死率奇高,培養一個撈屍人並不容易。

    砰!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陰氣爆發,再一次被削劍全都扛下來,這次足足幾百次陰氣爆發,就連削劍也扛不住,他嘴角開始溢血。

    這是內腑受到了震傷。

    但削劍沒有後退一步。

    那張木訥沒有表情的臉上,默默為身後想要保護之人扛下所有痛苦。

    他是撈屍人。

    死人看不見他。

    但他沒有選擇置身事外。

    此時,天地間的陰風呼嘯更兇烈了,隨著從血肉骨渣裡再次站起更多人,一百、五百、一千…此地的陰氣爆發到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

    活人到了這裡,猶如置身九幽地獄,壓抑至極的鬼風在頭頂凝聚成眼球狀的漩渦雲,如颶風的陰氣凍得活人身體僵硬,連魂兒都好似要被凍住,耳邊全是淒厲鬼哭狼嚎聲,逼得人神智紊亂,隨時要發瘋掉。

    人有一盞魂燈。

    魂燈滅則人死如燈滅。

    老道士已經把道袍反穿,道袍反面畫著的《行炁金光篆》經文,受到陰風刺激,道袍上的雷法、行炁、書符等全都爆發出刺目金光,降妖伏魔,抵擋鬼風。

    與此同時,他也沒忘了幫晉安道袍反穿,用來抵擋鬼風侵襲身體。

    但隨著死人分裂越來越多,身外圍了上千個翻著死魚眼眼珠子的死人時,陰風呼嘯,老道士逐漸扛不住,嘴唇凍得發青發紫。

    他沒有去碰晉安身上的六丁六甲符,因為現在的晉安昏迷未醒,正是最虛弱,無力抵抗外界危險的時候,最需要黃符壓住身上邪氣。

    削劍解下腰間酒葫蘆拋給老道士,老道士自己喝了一口,臉上氣色稍稍紅潤了下,又給晉安灌了一口,然後老道士也盤腿坐下,嘴裡開始了一遍遍念著《行炁金光篆》,用來抵禦鬼風與邪魔聲音。

    經文越念越大聲,道袍上的經文也像是受到感召,金光明焰,熾烈起來,全力對抗外界的邪魔外道。

    此時的死人已經分裂到二千!三千!

    頭頂上的漩渦鬼雲越旋越大,越壓越低,沉厚得像是座漆黑鬼山定住天地,此刻陰風大到就連老道士再也坐不住,被陰風吹得東倒西歪,凍徹入骨。

    哈哈哈——

    鬼氣森森的笑聲愈發瘮人。

    它們已經吃定了晉安他們。

    肆無忌憚的發出大聲嘲笑。

    哈哈哈——

    老道士嘴唇發青哆嗦,人凍得面無血色,臉色慘淡的抬頭看一眼天上黑厚鬼雲,再看一眼身前烏泱泱的數千嗜血死人,臉色更加蒼白了。

    “小兄弟,看來我們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老道我有些明白第十幅預言壁畫為什麼是空白的了,因為在這場天地大劫面前,註定沒人能逃得過去,所以第十幅預言壁畫才會是空白,九九歸一是無始、虛空、混沌,也是滅亡、死亡吶!”

    老道士面白無血色,身體冷得抱成一團,就像是墜落進冰窖裡,身上體溫在快速流失。

    “咱爺倆連昌縣那個鬼域都活過來了,卻沒想到最後在道場陰墳裡載了個大跟頭,誰能想到,道門聖地的洞天福地亡了,成了個道場陰墳……”

    老道士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他面頰與手腳表面結上一層冰霜。

    還有更多死人從血肉泥巴里站起,此時天地陰風強盛到連道袍上的《行炁金光篆》經文,都隱隱有些扛不住了。

    老道士能扛住這麼長時間,全倚仗了畫在道袍上的《行炁金光篆》經文,在地宮臺階時,到了這個時候他虛弱到連一句話都說不了,身體失溫嚴重。

    “削,劍…咱們這次看來要栽在這裡了……”

    “你,一,個…人走吧……”

    “你是撈屍人…死人看不見你…小兄弟把五臟道觀看得那麼重,不能在小兄弟手裡斷了香火……”

    “你…帶…著…羅盤…一個人走吧…不能讓羅盤落在洞天福地裡……”

    人在極低溫下會出現幻覺,說胡話,此時的老道士就陷入這個狀況,老道士在生命垂危時刻拿出羅盤,讓削劍帶上羅盤一個人逃走。

    此時盤腿坐在地上的老道士,全身覆上一層寒冷冰霜,連說話都困難。

    就連盤腿坐著不動的晉安,眉毛、嘴唇、鼻尖也開始掛上一層薄薄冰霜,並有逐漸朝全身擴散的驅使。

    轟!

    一聲似悶雷爆炸在耳畔炸響,陰氣爆發,超過以往,持劍擋在最前面的削劍身體退出半步。

    鞋底在廢墟瓦礫上摩擦出一道很深白印。

    轟!

    又一聲如悶雷爆炸,削劍身體再次倒退半步,扛下全部爆炸衝擊與反震。

    但是他下一刻,又向前邁出數步,如深淵礁石,雖孤影,但屹立不倒,默默承受千萬年的孤獨。

    轟!轟!轟!

    死人爆炸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頻繁,削劍被陰氣爆炸衝擊震退五步!十步!他又會像那塊最沉默的深淵礁石,重新逆流而上,表情木訥的扛下所有。

    他持劍的虎口被震開。

    有鮮血灑落。

    在爆炸衝擊中,就連全身骨骼都好似在嘎嘎脆響,彷彿下一次爆炸就會隨時崩塌一樣。

    可他就如逆勢而行的天地孤影。

    一次次倒退。

    一次次沉默逆流而上。

    那些嗜血瘋子的死人還在不斷吃撐爆炸,削劍身上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速度增加,這些死人並不是尋常死人,而是糅合了千年怨恨、詛咒的汙穢血肉。

    它們就像是依託人間怨念而生的怨魂,厲魂。

    人間怨與恨不滅。

    它們就不死不滅。

    人間怨恨有千人萬人,它們就能誕生出千個萬個的怨恨個體。

    那個紅蓋頭新娘子在地宮已修煉了千年,說不定當初這個道場毀滅也與她有關,就連晉安身上的四次敕封五雷斬邪符在地宮時都不能阻止她,現在從地宮裡逃脫出來,沒了枷鎖牢籠,只會更加厲害。

    當初在地宮裡,她還只能被困在石牆裡,不能直接出來傷人,但現在光憑陰風爆炸的衝擊,就能把人活活震死。

    削劍身上傷口增多。

    遍體鱗傷。

    一條條肌肉纖維被爆炸衝擊撕裂開,一寸寸皮膚如魚鱗割肉般開裂,骨骼不堪重負的聲音更加響徹了,說這是凌遲割肉極刑都不為過,沒有人能體會他身上所承受的傷痛。

    但受傷最重的還是來自內腑震傷。

    在看不見的內腑裡,五臟六腑在爆炸中一次次遭受重擊,脾臟破裂流血,從嘴角溢出。

    也不知道身體遭受多少次撕裂。

    痛苦到了最後只剩下麻木。

    就像眼淚流乾不再是絕望而是忘記眼淚的滋味。

    “削劍!”

    “削劍!”

    一次次哭喊叫聲,把削劍從麻木中逐漸拉回來,此刻老道士哭得很悲傷,他叫削劍快躲開,哭嘶啞了聲音,臉上滿是焦慮和眼淚,那些眼淚又很快在臉上凍成冰霜。

    咔嚓——

    削劍表情木訥的低頭看向手中古劍,晉安送給他的那口古劍,在抵擋了那麼多次陰風爆發後,出現了一道裂痕。

    他臉上第一次有了憤怒!

    “這口古劍,是師父幫徒兒在洞天福地裡找的兵器,徒兒快試試,是不是趁手。”

    削劍收起古劍,任憑那些爆炸的陰風和血肉衝擊到他身上,他把晉安送他的禮物視作比自己性命還重要,不想再讓手裡的劍斷成兩截。

    轟隆隆!

    沒了古劍抵擋陰風爆炸,血肉爆炸,面前那些死人爆炸帶來的陰風、汙穢血肉,衝擊上削劍身體,憤怒臉龐,通過體表的傷口腐蝕進他體內。

    企圖侵佔他身體。

    借殼還陽。

    此刻的削劍,承受著前所未有的撕裂頭痛,比他小時候第一次被人強迫吃那些肉都還要痛苦。

    啊!

    削劍抱頭痛苦。

    “想要活著嗎?”

    那天好像也是像今天這樣,老天爺陰氣沉沉,頭頂下著雨,一個男人走到難民營裡,找上一個因為身體瘦弱討不好飯,身體又冷又餓蜷縮在雨水裡快要凍死的稚童。

    那年。

    那稚童還不到大人的腰高。

    那天,是他人生第一次吃到肉,雖然那肉好苦,但第一次吃到肉的他,理所當然的覺得肉應該就是這個味道。

    吃完肉沒多久,他開始頭痛,發燒,身體忽冷忽熱好難受,那晚昏迷中他夢見了娘,他向孃親一遍遍哭訴自己身體好難受,他快要熬不住了。聽著他的哭喊,夢裡的孃親把他輕輕摟在懷裡,目光溫柔,雖然他自記憶起就與爹孃失散,先後跟過幾名老乞丐,從未見過自己爹孃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爹孃是否還活著,可他很篤定相信那人就是孃親。

    因為從沒人看他的目光那麼溫柔。

    想到這,頭更加痛了。

    他記起來了!還有師父、大師兄、三師弟!

    “你走吧,不要跟著我們了,我已經有兩張嘴要養,再多一個人養不起了。”晉安朝盜墓賊回絕道。

    “?”

    “咩。”

    ……

    “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

    ……

    “為啥老道我是三師弟?老道我還不如一頭羊!”

    ……

    “徒兒,你有沒有名字?”

    “是人總得有個名字,那以後就叫你削劍吧,撿你的那天,你手裡一直握著把斷劍不放,以後你就充當一名江湖劍客的身份,別讓人知道你以前是幹盜墓的,盜墓是死罪。”

    “削劍,你為什麼喊我師父?”

    ……

    “削劍,看師父給你帶了什麼,涼糕。”

    “現在涼糕有些涼掉了,我們重新放入井水裡冰鎮一會,等吃過晚飯後再拿出來到林叔的棺材鋪裡一起吃。”

    ……

    “師父,等我們這次出墓後,我能多吃一碗羊雜麵嗎?”

    “師父你哭了?”

    “哪有,肯定是徒兒你看錯了。師父那不叫哭,那叫眼裡進了沙子。”

    “好徒兒,等我們這回上岸後,第一件事就是吃一碗熱乎的羊雜麵,去去這墓裡的溼氣與晦氣。不過,我們偷偷瞞著你大師兄就行,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大師兄,我們經常揹著它在外面吃羊排飯,羊雜麵啊。”

    ……

    “削劍,看我和老道給你帶了什麼回來,來,你也嚐嚐府尹家的美食,我們給你打包了茯苓餅、胭脂鵝脯、藕粉桂花糖糕、酥餅、糯米藕……”

    ……

    “削劍,這次你殺天師府護道人,立下大功,等我們出去後師父請你吃烤全羊。”

    “嗯,師父。”

    ……

    “好徒兒,這是師父留給你和你三師弟的壽桃,你和你三師弟一人一半分了吧。師父已經吃過,你們不用再孔融讓桃了。”

    “這口古劍,是師父幫徒兒在洞天福地裡找的兵器,徒兒快試試,是不是趁手。”

    ……

    削劍臉上的痛苦與憤怒逐漸平息。

    他轉身看一眼身後朝他焦急大喊的老道士,但他全身劇痛,兩耳嗡鳴,已經聽不清外界聲音。

    他那雙平靜目光又看向一直閉目坐著不動的晉安,這一刻的他,臉上表情不再木訥,而是多了點別的情緒。

    老道士彷彿預感到了什麼,被陰風凍得虛弱的他,開始滿臉焦急的朝削劍拼命大喊,似乎在喊削劍回來。

    就連一直閉目盤腿不動的晉安,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他眼皮眨動,臉上表情憤怒,扭曲,想要努力睜開眼睛醒來。

    削劍朝老道士說了一句話。

    但他全身痛得嗓子嘶啞,什麼也說不出,最後沉默轉身,面朝眼前那爆炸過後的一地碎肉骨渣,那些碎肉骨渣里正有一個個血肉模糊的人影站起來,三千!六千!九千!

    那些帶著怨恨詛咒的汙穢血肉,還在快速分裂!

    削劍踏出第一步!

    咔嚓!

    本就被爆炸衝擊得不堪重負的身體,剎那,有一根腿骨斷裂,撕裂開的傷口裡,暴露出一小截血淋淋骨刺。

    他繼續踏出第二步!

    噗哧!

    腹部撕裂開一條血肉,皮開肉綻,衣服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此時狂風驟雨的天地,只剩了那唯一一道天地孤影,沉默但堅定的走向面前的血肉海。

    每一步邁出,他身體就撕裂開新的傷口。

    那些侵入他體內的磅礴陰氣、汙穢血肉,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肆意破壞他身體機能,一個瘦弱身軀裡塞滿了來自世間最惡毒的怨恨與詛咒,一個人承受下了世間最大的孤獨、怨恨、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