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東，濟南府。

三月十六日，陰。

一條頗不平整，年久失修的官道。

暮色已至，看不到過往的行人。畢竟，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時期，沒事誰都不會在外面逗留。

突然，山坳轉角處現出一個僧人。年齡在四十五六歲，手拿一柄禪杖，衣衫上佈滿灰塵，一望可知經過長途跋涉。雖如此，僧人行動卻依舊迅疾，幾個起落間，在道上奔出去一大段距離。

僧人面色沉毅，眉間隱隱有汗珠。他頗為警惕，像在逃避什麼。

果然，只片刻的功夫，山坳處又現出三個身影。都是壯年男子，身形幾乎一樣，年齡也似相差不大，動作同樣快捷，三人都手持長劍，徑直朝僧人迫去。距離越來越近。

“智飛上人，就算你是智多星。你也逃不出我祁氏三傑的手心的。快把東西交出來吧”

“呸，祁氏三傑？三條完顏亮的狗而已！虧你父親祁雲忠肝義膽，平生以驅逐胡虜為己任，追隨嶽元帥，博得山東俠的美名。沒想到，他老人家死後，他的三個不孝子居然投靠金廷，幫助金人殘殺自己的同胞！”

僧人喚作智飛上人，原是五臺山出雲寺的弟子。雖是僧人，卻懷報國之心。他另有一個外號，喚作“智多星”，金兵南侵時，組織義軍，抗擊金人，出謀劃策，是極有名的義士。

追趕他的三人分別叫做祁龍、祁虎、祁豹，是嫡親的三兄弟，他們父親，正如智飛上人所說，是大俠祁雲。祁雲曾追隨嶽武穆南征北戰，殺敵無數，但自風波亭後，祁雲僥倖躲過秦檜奸黨的追殺，逃得性命，回到故土山東，彼時，山東早已被金人佔領，憂鬱之下，積勞成疾，岳飛死後三年，也撒手西去。

祁雲曾憑一手爐火純青的混元劍法，稱雄一時。他的三個兒子，都得其真傳。只是火候還有不足。

祁雲死後，他的三個兒子，惱恨父親之死，歸咎於南宋朝廷，兄弟三人一商量，竟往北，投了金廷。靠著一身好功夫，金主完顏亮愛才，都讓他們做了御前帶刀侍衛。

聞得智飛上人的話，祁龍一聲斷喝：“再也休提我父。我父是如何死的，咱三兄弟又豈會忘記？一輩子為大宋，得了什麼，落得個死時不能瞑目的結局！”

智飛上人道：“祁大俠為大宋而死，死得雖然令人悲憫，卻是死得其所。你三兄弟背棄大義，投效金人，卻是大大的不該。”

二弟祁虎打斷智飛的話頭：“智飛上人，別的無需說。我兄弟念你也是一條好漢。只把今次你從燕京帶出來的東西還給咱們。我兄弟可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劍可不長眼睛。”

兄弟三人，把智飛團團圍住。

智飛上人忽然笑了：“你們真的以為，完顏亮的西湖山水圖和攻略部署圖還在我手裡？這近一個月來，我領著你兄弟三人逗瞭如許的圈子，這兩樣東西，我早已分別交託給兩人。如果時間估算不錯的話，這會兒，已到大宋朝廷了。”

祁龍、祁虎、祁豹惱得七竅生煙：“禿驢，原來你一直在消遣爺爺來著，今天，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縱劍上前，跟智飛上人纏鬥在一起。

智飛上人長於智計，武學雖也尚可，卻不是其所長。兼三兄弟年富力強，混元劍法使得虎虎生威，又是三人聯攻，片刻之間，便覺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幾次險險被刺中，情況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