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青山 作品

第 207 章 拐走仙門小弟子(完)

在不打架的時候,李凌萱是莽且心細, 一下就看穿了陸沅的意思。 只是有些疑問:“這位前輩可修為不淺, 你可知她來歷如何?不過是月餘不見,你就有了想結為道侶的人?” 想著陸沅天性沉穩冷淡,看著不好靠近,卻是最好捂化的。 “你喜歡她什麼啊?”李凌萱問。 陸沅看向她,思索著該怎麼說。 這小師妹只是看著年紀顯小,但從小在羽微真人身邊長大的人怎麼可能容易被感情矇蔽雙眼,要是真知道她來歷,指不定還會對雲姜產生戒備感。 想來兩人相遇的時機地點都頗為微妙,往深了想未免有藉機出逃之嫌。 陸沅很清楚沒有這回事,可她也掌控不了別人的想法。 說什麼她對我很好,性格外貌很喜歡這些話都不能說服小師妹。 陸沅選擇最能打動她的說法:“若不是得她指點,我恐怕還要再晚五十年才能結丹。” 李凌萱倒抽一口冷氣:“……” 恍然大悟的李凌萱握著陸沅的手,萬分理解道:“我懂了。” 陸沅:“……” 不,看你這樣子是永遠不會懂了。 畢竟身上掛得叮叮噹噹愛撒嬌的莽人小師妹也有著其他劍修的通病——只想和自己的本命靈劍結為道侶。 活人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休息妥當,就準備出發回宗門。 告別了獨守府門的老管家,準備眾人騎馬出鎮。 除了李凌萱以外,其餘兩人還學不會御劍飛行,他們身上的靈力也不支持長途御劍飛行,出行都是靠馬匹代步。 只是他們好歹是修士,需要的睡眠時間比一般人要短,趕路方面倒不會太慢。 出發的時候,李凌萱自告奮勇跟陸姻同乘一匹,將自己的馬給讓了出來。 雲姜剛開始有些驚訝,但一看李凌萱那“我什麼都懂別裝了真的不用太感謝我就是道侶大典讓我坐第一桌就行”的眼神。 當時就覺得,這小師妹也是位妙人。前途無量。 所以情況就變成雲姜和陸沅同乘一匹,李凌萱和陸姻同乘一匹,張廷敬沒人挨著自個坐。 走過荒涼空曠的大街,小鎮危機大致解除,出逃的鎮民估計會陸陸續續地回來。 這些都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了,他們聽說陸沅不著急回去,也就不回去了。 在凡塵中走一遭也是一種歷練,想要延遲懲戒堂處罰的兩人同時想到。 李凌萱便更加不急了,她還沒親眼見識過前輩的本事。 想到許毅的下場,心情有些戰慄,看著溫溫和和一人,下手卻是格外的乾脆。 又路過那熟悉的街道,雲姜忽然想起那天看見的孩子,扭頭過去,就跟縫隙裡的眼睛對上。 “等等。”雲姜拉住韁繩讓馬匹停下,翻身下馬走過去。 陸沅見狀,也翻身下馬, 但沒有走太近。 那孩子見那衣袂翩躚的人影靠近, 一時有點想退, 又捨不得推開。 這一猶豫,人就到了跟前。 她聽見紫色衣裙的漂亮姐姐問:“壞蛋已經被趕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那小孩雙眼發亮,清脆的聲音從縫隙裡傳出:“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了,”雲姜借來了無名,將寒光凜凜的靈劍遞到她面前,“就用這個殺死的壞蛋。” 小孩把窗戶縫隙摳得更大,驚訝地看著散發著靈氣的靈劍:“會發光,好厲害!” 兩人的說話聲引來了屋中娘子的注意,她拄著柺杖過來,一條腿無法正常走。 她著急地小聲問:“寶兒你在跟誰說話?” 小丫頭指著窗外的人說:“我在跟仙女姐姐說話。” 娘子臉色微變:“鎮子裡哪裡還有什麼仙女姐姐,快下來……” 小丫頭還說:“仙女姐姐說她是仙門修士,已經趕跑了壞蛋,我們可以出去了。” 娘子一怔:“什麼?” ** 清溪鎮裡出了這些事,人已經跑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走不動的老弱病殘,直接留在原地等死。 連鎮長都把其他老婆孩子送出去了,那他們就更加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這對母女就是娘子又在近日摔斷了腿需要靜養,才沒能帶著女兒離開,只能準備好食物苦守此地。 娘子自稱姓胡,之前是靠賣朝食為生,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我也想過將寶兒託付給別人帶著走,我一條命不算什麼,”胡娘子摸摸女兒的頭,憐愛道,“可她年紀還小,跟著我躲在這裡等死實在不應該。” 寶兒緊緊抱住母親的腰身,軟嘟嘟的臉蛋壓著肩膀:“我不要走,我要和娘待在一起。” 在場的幾人還頗為羨慕地看著寶兒,這幾個都是親孃走得早的,幾乎沒體驗過在母親懷裡撒嬌的感覺。 雲姜落座桌邊,捧著粗瓷茶杯喝水,她也摸摸小姑娘的髮髻。 笑道:“寶兒是個好孩子,她每天在窗邊盯著不是想出去,是想替你盯梢。” 寶兒說:“盯梢是什麼意思啊?” 雲姜解釋:“就是隨時注意有沒有壞人靠近的意思。” 寶兒連連點頭:“對,寶兒要看有沒有人過來,然後叫娘跟我一起下地窖。” 胡娘子面露驚訝之色,手抱緊了孩子。 才想起自家這一扇窗戶是正對著大街的,以前她就喜歡趴在這裡玩,就以為她是想出去了。 安撫完母女兩情緒,幾人又踏上了去往江邊的路程。 臨出發前,雲姜回頭對胡娘子叮囑道:“等晚點,你無論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安心在家裡待著就行。” 胡娘子不明所以,但還是連連答應。 她不知道這話雲姜不僅跟她說過,還跟鎮長府中的老管家也說了一回,讓他傳達給鎮上其他居民了。 靠近清溪鎮這邊的渡口已經沒有船隻停泊, ?()?, 一來一去又是不少時間。 雲姜嫌麻煩,本想跟李凌萱借來靈劍,與陸沅一道一人帶幾個人御劍過去的。 剛把靈劍交出去,就被對方反手給推了回來,李凌萱迷茫抬頭,就看見雲姜抬頭,對著天邊出神。 陸沅本也有些迷茫,順著她視線看過去神情也變得警惕。 李凌萱問:“怎麼了嗎?” 天邊還是一片祥和寧靜,天高雲闊,連飛過的鳥兒都少。 陸沅拔劍防禦:“有人來了,來者不善,注意戒備。” 張廷敬還懵著:“誰來了啊。” 雲姜:“你師伯。” “我師伯?”張廷敬腦袋一轉,就頭皮發麻,“啊???噬魂老祖???” 張廷敬跟陸姻兩人抱團瑟瑟發抖了好一會,都沒看見有人來。 芝麻點大的膽子膨脹了一點點,他問:“那怎麼辦啊?聽說他有化神後期的修為,半步合體,只有宗裡的老祖宗才打得過他,要不我給我爹傳個消息吧。” 要是來不及,給收屍也行的,千萬不要被噬魂老祖帶回去。張廷敬默默地想。 “不過化神小兒,又有何懼?來多少個,就殺多少個。”應答的語氣輕描淡寫,並不將這些放在眼裡。 陸沅看向說話的背影,這還是她第一次說殺這個字,之前她連許毅都要李凌萱動手。 話音剛落,天邊烏雲密佈。 “小子好生猖狂!不知你死到臨頭還能否這般桀驁。” 遙遙傳來一句粗啞厲喝,見模糊黑影呼嘯而至。 不過瞬息,便看見一身著黑衣的乾瘦老頭被一群相似打扮的邪修簇擁而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見狀來勢洶洶,方圓百里烏雲密佈,冤魂哭叫,還真是挺唬人。 身後幾個修為不高,被這惡意十足的威壓壓著差點要嘔出血來。 只被雲姜輕輕揮袖,那威壓便被化解,將那威壓盡數返還回去,噬魂老祖當即心口一窒。 “原以為你們就這樣逃了,正好一網打盡。”噬魂老祖心中警惕,可面上還是要擺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看向雲姜的目光十分不善,恨不得將她剝皮吃肉。 噬魂老祖怎麼會甘心,他辛辛苦苦為自己培養十幾年,又合乎自己心法根骨的□□竟然就這樣被人毀了。 連金丹都被碾成齏粉,一點補救的辦法都沒有。 雲姜一手佈陣,把幾個小朋友推進去,叮囑:“孩兒們,好好在裡面待著別亂跑,我會護著你們。” 李凌萱眾人:“……” 頂著那麼年輕的一張臉喊孩兒們,本來應該覺得違和的,但他們卻無法覺得她說得話哪裡違和。 沉澱下來,還真有那睥睨天下的氣勢,高貴不可侵犯。 張廷敬說:“前輩看起來是挺不正經的,但是很前輩。” 李凌萱給他一肘子:“你不會形容就不要形容好不好,難道世界上的所有前輩都得不苟言笑,端著架子?” 陸姻卻是有一種又來了的感覺,她對雲姜和對陸沅的感覺都是一樣的,遙遠的,不可觸碰的。 隨時就羽化登仙,紅塵萬丈不留人。 “那你有事叫我幫忙。”陸沅說。 不添亂也是一種幫忙。 雲姜說好,才回頭直面眾人:“帶了不少徒子徒孫來助陣,是不是大家都看見了你們老祖被陣法反噬倒飛出去的樣子?” 其餘邪修神色微變,倒像是被說中後的心虛。 如果仔細看去,還能看見心虛中夾雜著濃濃的害怕,他們看見了老祖狼狽的樣子,等回去之後真的還能活著嗎? 思及此,看向雲姜的眼神更加憎恨。 雲姜早早就感應到有人在攻擊留在清溪鎮上的陣法,估計是這群人剛剛跑去清溪鎮卻不得入內,又趕忙跑來這邊尋仇。 看這架勢頗為強盛,在雲姜眼裡不過是氣急敗壞過後的狼狽。 “豎子無禮!”噬魂老祖沒了奪舍的□□,之後要培養又得花幾十年去尋找,他所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更何況她身後站著的都是玄天宗的人,新仇舊恨加起來只想叫這幾人日夜折磨,以平心頭之恨。 雙袖一揮,噬魂老祖祭出他的本命魔器嗜靈鼎。 “殺我徒兒,壞我大計,還當我老頭子久未出山是好欺負?全都進鼎裡遭受日夜啃食,將一身血肉神魂全都為我所用!” 忽然一道金光閃過,還在天上飛著的噬魂老祖重重落地。 “咚——!!!” 那口鼎倒栽在地上,鼎中惡魂全都龜縮在裡面,不敢動動彈。 再看那重重落地的噬魂老祖在地上砸出悶響,揚起一片薄塵。實在狼狽。 霎時間,全場死靜,忽然沒了所有聲息。 待塵埃散去,露出真兇面容。 還是那一身紫衣淡雅,手裡卻多了一把用靈力凝出的金弓,弓弦上搭著另一支箭,箭頭正對著驚恐的邪修們。 “想殺我,是要遭天譴的。” 那手握金弓的人說,表情掛著清淺笑意。 頭頂的天幕應和似的,隱隱傳來隆隆響聲。 剩下的邪修神色驟變,為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她像是出遊的人射了只無關緊要的鳥雀下來,而不是讓整個蒼渺界聞風喪膽卻又無可奈何的噬魂老祖。 “下一個是誰?一起上?” 如今她是狩獵的人,這群邪修倒是倉皇逃竄的鳥雀,十分沒有道義地將老祖拋下,四散逃開。 在絕對力量任何手段都沒有作用,那磅礴沉重的威壓鋪開時,就註定了他們再也沒有招架之力。 一支支箭射出,全部箭無虛發, 聚在此處魔氣忽然消退,好像忽然之間就雨過天晴似的。 在附近的散修疑惑 抬頭,若不是殘存的氣息,他還以為剛剛看見的是自己的錯覺。 但還是不敢往那邊靠近,要萬一是神仙打架,那他這池魚就是去送菜的,趕緊繞開。 如果有人膽子再大點,現在就往清溪鎮江邊渡口而來,就能看見地上躺著一堆邪修。 全部都是丹田中箭,了無生息。 唯一一個還有呼吸的就是最先倒下的噬魂老祖,他走的路子實在邪門,出身仙門的人總不會長得太有礙觀瞻,可噬魂老祖的模樣就是有礙觀瞻了。 青面獠牙來形容算輕,就是一副披著青白人皮的骷髏,邪氣四溢。 雲姜上前拔了他心口的箭,拔箭的同時一縷黑氣就要趁機出逃,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逮住。 “奪舍重生這路子太邪,不該留存世間,誰教你的?” “?()” 陣法裡的幾人還疑惑,結果卻看見噬魂老祖眉心又冒出一縷魔氣。 這一回可比之前存粹得多,快得多,可下場卻跟先前那一縷神魂別無位置,被牢牢抓住在手心裡。 “怎麼還有?”李凌萱驚訝道。 雲姜說:“這對師兄弟,你是一個都沒放過。” 若說上界,他第一個討厭的是要抽祂魔骨的雲姜,第二是削了祂半邊腦袋的陸沅,這第三就是玄天宗開山老祖紫鴻仙尊。 來了蒼渺界之後,墨淵淨逮著玄天宗的人禍害。 先是噬魂老祖,引其入邪道,後面就是張宗主,毀他宗門傳承,現在張宗主識海受損,恐怕這輩子都沒有進階的可能性。 不過要是沒有墨淵那一遭,他進階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更讓她們驚訝的是,這魔氣發出另一種聲音,倒不粗啞難聽,只是只聽聲音難辨雌雄。 墨淵再是不服,也被逮住了,只憤怒道:“這又與我何干?我不過是給了他們想要的,只是他們自己……” “一堆歪理,懶得聽。”雲姜知道祂歪理也能說成正理,直接捏碎了事。 要是再聽下去,祂肯定又會說:縱使你周身清正靈力又如何,那群有眼無珠的修士還不是囚禁你百年,肯定會對你舉刀喊打云云。 拍拍手,便往回走。 這乾脆利落的捏碎,可把天淨池裡的本體氣得夠嗆,又嘔出一口心頭血來,起身瘋狂攻擊留下的千山大陣。 樹下已經換了一位仙友看守,她疑惑地 往回看了看, 想起神尊臨走前叮囑過裡面的墨淵沒事就愛發瘋狂叫。 要是聽祂大叫, 當祂是狂犬發瘋就好,不用擔心。 就回頭繼續修煉,沒有管身後的聲響。 神尊修補過的大陣再給祂一千年都跑不出去,現在祂實力大損,更跑不掉。 下界,江水畔旁。 張廷敬在聽見那道聲音後,神色大變,他有些猶豫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聽過這個聲音。” 李凌萱擰眉:“你在哪裡聽見的?” 張廷敬想了想,搖頭道:“我只覺得有點熟悉,忘記是在哪裡聽見的了。” 苦思許久,還是沒有頭緒,只是心怦怦亂跳,總覺得自己不想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聽見的。 越過一眾屍首而來,雲姜衣袂飄飄,寬袍大袖,若是忽略背景,倒真像是仙人降世。 李凌萱見狀,又忍不住發出靈魂疑問:“師姐,你這道侶究竟是哪裡找的?” 陸沅見那仙人之姿,小梅山已經容不下她了,便說:“天上掉下來的。” 李凌萱:“啊?我真的要信了。” ** 直到到達永河縣界碑,眾人還是有些沒緩過勁來,沉浸在剛剛那迅速且震撼的場景之中。 邪修們的屍首全都被打成齏粉,直接掃進江水裡,連燒掉的力氣都省了。 一代老祖死得輕巧,倒是挺讓人心情微妙的。 前往永河縣的路上,看見挺多修士聚集。 後來才反應過來不久之後就是宗門大比,從這邊去玄天宗並不順路,大多作為歇腳的地方,來去也快。 永河縣是季州玄天宗管轄範圍內,當地的修仙世家姓劉,在玄天宗的庇護之下。 不過這修仙世家建立的時間也不算久,不過百年,說是世家都是抬舉了,只是在角落裡稱大王罷了。 由於宗門大比在即,季州範圍內多了不少其他地方過來的修士,現在還大多是散修。 那些實力強硬的家族或宗門大可乘坐門派飛舟靈器而來,不必像散修日夜兼程地趕路。 眼見天色漸漸暗下,便打算找個住處,只是最近來的人不少,處處都是客滿。 幾人剛從一家客棧出來,便打算去對面這一家問一問。 陸沅不喜熱鬧,便落後幾步在一旁等待。 “知道嗎?百年前的大魔打傷門內弟子出逃了!” 此話一出,引起堂中不少目光,在客棧內閒聊休息的散修們都看向說話的人。 陸沅不再看地上的石磚裂痕,往旁邊看去。 說話的人也是散修,正一腳站在凳子上,說得唾沫橫飛。 “你們該不會忘記了一百六十二年前綠柳鎮,也就是現在的永河縣前身的滅鎮慘案吧?當時的張宗主捨己為人,與這窮兇惡極的大魔惡鬥三天三夜,當時那是天雷勾地火,幾乎要把山都打塌了,才將這孽畜活捉,從此鎮壓在鎮魔山上。” “沒有 三天三夜那麼久,也沒有把山打塌,就在客棧二樓往西南方向望去就是,草木還是旺盛的。”旁邊傳來一道清冷女聲。 “” ?想看淮青山的《從今天開始不做渣女[快穿]》嗎?請記住[格格黨_文學]的域名? 有人接上:“聽聞江對岸的清溪鎮有邪修作祟,該不會是哪出逃的大魔乾的吧?” “極有可能,那大魔生性殘忍,殺人無數,最喜歡生吞活人了。” “真是駭人聽聞,一整座鎮都被吃空了。” “現在玄天宗宗主要,合仙門百家之力共同除魔,將這……” 陸沅擰眉:“這不可能。” 那散修正興奮著,總有人在旁邊唱反調,他便不滿地看過去了:“嘿,你這劍修怎麼還給大魔說話?” “對啊,從一開始你就在唱反調。” “你是什麼門派的,連張宗主都敢看不起了?” “瞪著我們做什麼?有膽子就報上名來啊!” 眼見更多人用揣測的目光看向那青衫女修,那散修自以為有底氣了。 一揚下巴,一拍桌子:“屢屢為那殘害姓名的大魔開脫,踩你痛腳了?你是不是魔修?” 陸沅冷眼掃去,那散修被那氣勢一迫,下意識倒退幾步。 瞥見身旁人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膽怯鬧笑話了,不由得惱羞成怒,欲蓋彌彰地要衝上前。 “我看你就是魔修偽裝修士,爺爺我看過不少你這樣的,如今諸位道友在此,我可不怕你!” 旁邊的散修好友拼命拉他,那人甩開手問:“你拉我作甚?” 散修好友說:“別衝動,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 散修這才看見她穿的是玄天宗內門弟子服,腰上掛著的腰牌正正是玄天宗內門弟子所擁有的。 陸沅瞥他一眼,手扶劍柄,冷言道:“清溪鎮上是有邪修出現,只不過出現的不是鎮魔山上的,而是噬魂老祖的徒弟。” “裡面的人不是給吃光的,是拖家帶口跑光的。一個個的在這裡高談闊論,好似要親自將邪修斃於手下一樣。” 陸沅環視四周,語氣冷淡且嘲諷:“要真是這般急公好義,為何各個都端坐在此?又為何繞過清溪鎮過江而不敢入鎮除魔?” 眾人一震,面露訝然。 可那麼多人在,指望這些人有點愧疚之心是不可能的了,只會慶幸是繞路而來。 那可是噬魂老祖,把他們捆到一起送菜都不夠那嗜靈鼎塞牙縫的。 又有人問:“你怎麼知道那裡是噬魂老祖的徒弟而不是大魔?” 陸沅:“我剛從清溪鎮過來,要是你們來得巧,就能看見噬魂老祖骨灰被掃進大江的盛景了。” 此話一出,堂中轟然,那剛剛還在叫囂的散修被擠到角落去了。 “什麼?!” “噬魂老祖死了?” “為誰所殺?為你所殺?” “你年紀輕輕就殺了噬魂老祖?別殺了他手下部將就說是噬魂老祖本人。” “假的吧?他都半步合體了, 若你真有這份本事, 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是籍籍無名?” 忽然全場安靜下來,倒不是他們不想繼續說下去,而是被人用威壓強行安靜下來。 便見一紫衣女修從櫃檯處過來,步伐不緩不慢,眉眼帶笑。 若非知道那沉沉威壓是她散發出來的,怕不是要以為她只是路過的凡塵女子。 “這裡也客滿了,咱們走吧。”雲姜領著幾個小輩過來,招呼陸沅一塊走。 李凌萱看了一眼他們,目光平淡,跟著前人出門去。 那說話的散修就看見不僅是陸沅穿著內門弟子服,其他幾名年輕修士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玄天宗宗門徽記。 出了客棧門,雲姜說:“處處都是客滿,不如隨便找個地方歇一夜好了。” 陸沅他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厲喝。 “你這妖孽,果然在這!” 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說話的人不是誰,正是張宗主本人,身後還跟著不少其他仙門的修士。 來勢洶洶,人多勢眾,非善也。 張宗主立於人前,白衣仗劍,還真有那仙門魁首那味道。 只是宗主為什麼會對著雲前輩說這句話? “宗主怎麼會突然出現?”李凌萱疑惑道。 其他人也都有這樣的疑惑。 李凌萱不可能會主動透露行蹤,陸姻沒這腦子,那剩下的就只有…… 眾人都看向了張廷敬。 張廷敬比誰都震驚,他懵懵道:“昨天晚上被救出來之後,我爹就問我人在何處,為了不讓他擔心我就……” “好你個孽畜,膽敢殺人逃竄在先,竟還敢迷惑我門派弟子。你們幾個,還不趕快給我過來!” 這話說得,大家更懵了。 張廷敬第一個開口:“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雲前輩剛剛殺了噬魂老祖,救了鎮長之子,還救了我們,她除魔衛道,不是魔啊。” 後面的人一聽,頓時譁然。 三分不可置信,混著七分你被人騙了。 張宗主道:“她說那是噬魂老祖就是噬魂老祖?休要給她迷惑!” 背後的人也紛紛附和,對張廷敬的話是一個字都不信,以為他不過是妖言惑眾的大魔糊弄。 “誰知道是不是她與噬魂老祖做的局,估計算計你們的。” “少宗主你有所不知,最近有不少弟子出任務的時候殞命,證據都是指向噬魂老祖的人所為。” “如今她擺出三分好臉色,你就傻傻上當了?” 幾人還是不信,畢竟這一路以來的所見所聞是真是假,他們不是三歲小孩,分的清。 不論對面的人怎麼說,就站在原地不肯動,還出聲幫忙辯解。 見他們就是不信,還想出手攻擊,陸沅第一個擋在身前,李凌萱第二。 張廷敬覺得自己少宗主的身份應該好使,也不動了。 張宗主氣急,罵道:“放肆,你們是要判處師門嗎?” 張廷敬難得硬氣道:“我們不是叛出師門,而是事實並非是你們說的那樣,我看見的和你們說的不一樣。” 李凌萱拔刀相助:“你們連她是大魔的證據都沒有,就要我拿刀相對救命恩人,我做不到。” 陸姻自知人微言輕,張了張嘴,喊出了一句:“我也是!” “好好好,今日你們執意如此,是該給你們一個教訓。”張宗主扭頭看向羽微真人,“你教的好徒弟。” 羽微淡淡道:“兒大不由人,凌萱仗義執言罷了,我會好好說她的。” 張宗主:“那你把他們喊回來,現在去說。” 羽微搖頭:“現在不行,人前不教子,事後再說。” 雲姜懶得聽這些人廢話,她是故意讓張廷敬通風報信的,她知道人今天會來。 越出人後,一馬當先,立在人前:“來得正好,一直等著張宗主你大駕光臨,不知哪一天摔得還痛否?仙人可還在否?” 張宗主臉色大變。 仙人自那日開始就不見了,無論他怎麼呼喚都沒能找到人,還給他留下識海受損的重傷。 這輩子都無法進階,他如何不恨? 但是大魔出逃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要是言而無信,忽然說不殺了,那玄天宗的威嚴何存? 張廷敬卻在這一刻想起了之前聽見的聲音究竟是哪裡聽見的了,是在自己父親房裡聽見的。 當時他偷喝仙釀喝醉了,躺在地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聽見父親在跟人說話。 那聲音非男非女,還以為自己要多了個後孃,心裡悲痛了一下,結果第二天無事發生,他也就這樣忘記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浮現——自己從小敬仰的親爹竟然跟魔修有勾結。 天機閣為首老頭一看見說話的人,直接倒抽一口冷氣。 好半天才緩過氣來,醒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說:“走走走,不參與了,千萬別給她看見,我們走。” 天機閣門人已經習慣了閣主的作風,還真退到一邊去,不再說話了。 有門派的人看見了,出聲問道:“你們怎麼退開了,不是說一起除魔嗎?魔就在那啊。” 天機閣閣主摸摸鬍子,呃了一聲,老臉擠出笑容來:“我只是說大魔出東北方,沒有說一定是鎮魔山上的啊。” 那門派掌門:“啊?” 前邊,兩邊對峙的人又說話了。 不過這次說話的還是紫衣女修,她說:“行吧,要打就打,只是這裡處處都是人,開打也活動不開,去找個空曠點的地方打?” 喊打喊殺的仙門修士們忽然有一種他們還不如對方的錯覺,竟然想直接在這裡開打。 張宗主想說的 話被對方先說了, 只能乾巴巴地接上一句:“正有此意, 不過你該不會臨戰逃跑吧?” 雲姜擺手:“比不過你,跑不過就裝暈。” 眾人:“……” 怎麼聽起來張宗主在大魔手裡吃過虧一樣。 雲姜拉住擔憂的陸沅,說:“沒事,很快就好。” 陸沅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但還真沒有多擔心事情不能解決,只是擔心會起衝突。 抓住那離去的袖子,陸沅遞出手上的劍:“無名借你。” 雲姜接過,隻身上前。 只是他們也忒不講武德了,一落地,張宗主就大喊:“萬劍陣!列陣!” 萬劍陣是玄天宗獨家陣法,許久未能一見,還是開山老祖所創,並流傳至今。 因為殺傷力夠大,足夠強,沒人能改動。 而且在正邪對戰中用處極大,劍陣只針對邪修,對同為正道修士不起作用。 更有趣的是,如果是同門人站在劍陣中還能被陣法反哺,不收任何傷害。 但是有一點例外,對靈獸還是有用的。 而云姜的原身就是一種混血靈獸,今日她必死無疑。 張宗主如實想著。 雲姜腳下大亮,陣法顯現。 被困在陣中的人往地上瞥一眼,就找到了破綻。 定山弓不在手邊,無名勉強一用。 抬起手,用無名往那陣眼一捅,陣法瞬間分崩離析。 一同列陣的修士全部被陣法反噬,紛紛倒飛出去,吐出一口血來。 傷得最重的張宗主只覺得眼前一花,寒鋒搭上他的命脈處,那威壓壓得他無法動彈。 周圍響起一陣比一陣響的聲音:“宗主!放開我們宗主!”“爹!!” 他還聽見那聲音問:“你說清楚,一百六十二年前,究竟是誰滅綠柳鎮趙氏滿門?” “趙氏滿門?不是說是一整個鎮嗎?” “才不是,是半個鎮。” “不是,她為何突然提起綠柳鎮趙氏滿門,莫非其中有隱情?” 羽微一擦嘴角鮮血,被李凌萱扶起來,她道:“有沒有隱情也沒用,現在我們都打不過,對方修為肯定不止化神或者合體……遙遙在我等之上。” 實力才是硬道理,因為打不過她,大家只好去思考隱情這回事。 “你不說?”雲姜聲音微寒,“若是不說,我就搜魂示眾。” 張宗主抵死不言,反而說:“縱然你我有所誤會,你不能害我性命,不然任你天南海北,我玄天宗門下弟子都會為我報仇。” 雲姜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輩子都做個痴傻之人的。” 張宗主直覺不對,緊接著一隻手按在天靈蓋上,他所做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被放出來。 包括一百六十二年前他苦於宗門名聲不佳,親自下山除魔,卻因為修為屢屢沒有進益而苦惱,最後竟走火入魔。 所以張宗主 是走火入魔殺了季州綠柳鎮趙氏一家,醒過來後發現自己殺錯人了,他剛剛繼任宗主之位,必然是不能認下的。 所謂一直陪著他長大的仙人便說不如找個替死鬼算了,倒是後他給他一樣東西,讓大家都相信是大魔所為,而不是你做的。 於是,他就去做了,所謂的替死鬼就是原主。 不僅如此,張宗主還以此起復玄天宗,重振門楣。 張宗主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駭然大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是幻陣,大家都不要被這奸邪矇蔽了眼睛!” 眾人潛意識覺得這應該不是真的,可是眼睛看見的未免太真實了,甚至還能感受到張宗主走火入魔時的心情。 不少人已經閉上眼睛不再看,恐怕會影響心態。 能製造出矇蔽所有人的幻陣,絕對不只是化神修為。 可是…… 這樣有必要嗎? 當年亡者全都魂飛魄散了,不可能留存世間,招魂問真相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身在苦寒之地受了一百多年的折磨,自己還佔了人家的身份,現在返還其名聲不過是舉手之勞。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她現在也是回報張宗主帶人追殺她的。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 事情終結,這麼一想,那眼前站著的大能豈不是靈獸? 靈獸啊…… 不少人可就動了心思,僅次於玄天宗的無極宗宗主首先出聲邀請:“不知這位前輩接下來打算何處落腳?不才無極宗宗主,想奉前輩為我宗太上長老。” 可不都是這樣實際,能破玄天宗萬劍陣的,還能一招制敵的靈獸,帶回去當鎮派神獸多好! 現在他們是相信是有人殺了噬魂老祖,那個人就是雲姜。 不少掌門宗主暗暗拍大腿,怎麼就給那雞賊小子先說了,他們也想邀請對方做自己門派的太上長老,當場喊祖宗都行啊! 都紛紛開口,說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好,說急眼了有幾個掌門人對罵,互相揭短。 天機閣的閣主兩眼一瞪,看著說這些話的修士,滿眼都寫著“你們不要命啦!” 雲姜拒絕所有的請求,只說:“不了,謝絕好意,我得回去了。” 最先開口無極宗宗主不捨道:“前輩要回哪去?我們宗門條件真的很好的,要不再商量商量?” 雲姜手指天空:“回上面去。” 眾人:“……啊?” 話音剛落,就見天上裂開一條縫來,有仙人正好站在上邊。 他身著法衣,奇怪地看了一眼天門,嘀咕道:“奇怪,怎麼被打開了,該怎麼合上啊,我不會啊。” “廣聿。” 那門邊張望的仙人頓時誒了一聲,這才看見地上的雲姜,驚訝道:“神尊你怎麼在這?可有什麼吩咐?” 地上的修士們:“……” 等等,天上的仙人喊那位前輩叫什麼?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心頭一跳,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不會吧……自己到底跟著張宗主圍攻了一位什麼人物。 現在補一句恭迎神尊還來得及嗎? 天機閣閣主大腿都要給自己掐紫了,激動得差點要跳起來。 是真的啊,自己真的沒看錯,原來是真的啊! 雲姜說:“紫鴻出關否?” 此話一出,輪到玄天宗所有門人瞪大眼睛,她口中的紫鴻可是自己的開山老祖啊。 廣聿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出關了……人剛跟我下棋呢,人來了。” 地上的修士抬頭看去,只見天門出探出一張年輕且暴躁的臉。 他忽略所有人直接看向雲姜,神情敬仰:“神尊尋我有何事?” 玄天宗的人一懵,紛紛說:“這不是我們老祖啊,老祖不長這樣。” 雲姜手指某一撮人,說:“這些都是你的徒子徒孫,玄天宗門人。” “玄天宗?”紫鴻一頓,變成白髮蒼蒼鬍子飄飄的模樣。 他初飛昇時受過雲姜指點,地位與恩師對等,對她極為敬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神尊把他喊出來,但是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玄天宗的修士這才覺得這是他們老祖,跟雕像長得一模一樣。 聽完全部,紫鴻勃然大怒:“放屁!” 這一聲罵不可謂不響,要不是他仙身不可輕易下界,他都想拿著佩劍跳下來,把這一群東西有一個打一個。 於是,地上的修士們就聽見萬年飛昇的紫鴻老祖痛罵全員,聲如雷霆。 “宗門首位想來能者居之,怎能效仿人間王朝的家天下,同姓傳位?” “況且我還不姓張呢!老子生下來就是個孤兒,無名無姓的,道號一直以來都是紫鴻,從未有姓。” 開山老祖都不姓張,唯有親人血脈才能傳承分明是開山老祖不知道哪一位徒子徒孫搞出來的,少栽贓他老人家。 “還有是誰?誰敢改我劍法!我不攮死他!” “……” 一頓痛罵後,紫鴻才有心情去看這群糟心玩意。 門派是他建立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孫,既然神尊喊他出來就是叫他處理。 掃了一圈人,他點中一個藍衣女修問:“你叫什麼?” 羽微拱手行禮:“回老祖,弟子名羽微,掌懲戒堂。” “不錯,往後你就是玄天宗宗主,至於那逆徒,與魔修勾結,敗壞傳承,先廢去修為,再按規處置。” 羽微再拱手:“謹遵老祖教誨。” 硬邦邦的劍修跟硬邦邦的劍修對話就是這樣快速,其實羽微忽然見到開山老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那種心情應該是興奮到有點麻木了吧。 更震驚眾人的事情還在後頭。 本來李凌萱還想要是雲前輩…不,神尊迴歸了,那陸師姐怎麼辦。 然後她便看見雲姜回頭,朝陸沅伸出手說:“照靈,我們該回家了。” 照靈? 是他們想的那個照靈嗎? 立在人群中的青衫女修忽然被點醒,氣勢一變,神情更為冷然。 身上的青衫化為白衣,廣袖飄逸,將手搭在伸出的手心上。 微微一笑,如春華乍然盛開:“那走吧。” 眼見兩人要乘風而去,陸姻推開人便急匆匆跑出來,她著急道:“等等……” 被照靈輕飄飄一眼,卻說不出任何話了。 ** “後來呢,就這些嗎?” 陸沅無奈瞧了一眼姻緣仙:“就這些了。” 姻緣仙頗為遺憾地嘆口氣。 陸沅又說:“不如你去問問紫鴻仙友,當時他也在。” 姻緣仙一提這個就生氣:“我倒是想問啊,可紫鴻說自己被徒子徒孫氣得頭疼,又藉口閉關不出來了,我想問都沒有地方問。 陸沅本就不擅長這些,只是清淺笑著:“等會雲姜就回來了,要不你再問問她?” 姻緣仙點頭:“行,我就在這坐著等。” 幾百年前剛飛昇的時候,陸沅還被諸位仙友說飛昇上來一隻雪精。 不愛笑,不愛說話,還冷冰冰的,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 後來就被雲姜捂化,變成黏糊糊的年糕精,最喜歡粘著人。 陸沅看向天宮門外,門外仙霧環繞,白雲飄飄,偶爾有靈禽仙獸飛過,美不勝收。 這表面看著冷淡的人心裡在想:穩固大陣應該廢不了多久時間,再等等,她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