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102. 番外 回谷常住





接著,狠狠地朝他腕間咬了下去。




“啊……”




到底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被這隻小蛇咬過,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那兩根尖牙刺入皮肉的瞬間,文清辭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手指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咬著牙,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這隻蛇一年多來長大了不少,”宋君然走來看了一眼說,他眉頭緊蹙,“牙齒比以前尖利多了。”




“應該是,”文清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臂,“往常沒有這樣容易出血。”




他的手指還在顫抖。




被蛇咬的痛意,持續的時間非常久。




像是一場酷刑。




暗紅色的鮮血從傷口處滲了出來。




像一條長長的紅線,將文清辭的手臂緊緊纏繞。




乍一眼看去,著實有些恐怖。




就連當初提出這個療法的宋君然都不由皺眉:“……今日不如就算了吧,我過上些時日,重新給你找一條小點的蛇,這隻蛇的牙實在是太尖利。”




“不用那麼麻煩。”文清辭後來也看了老谷主留下的醫書。




他知道這蛇本身一點也不稀罕,只是鄉野中隨便抓來的無毒小蛇而已。




但將它喂成這樣,損耗的藥材,卻價值連城。




說完,文清辭還輕輕抬起右手,摸了摸這隻小蛇的腦袋。




想起自己之前定下的一個時辰的限制,宋君然不由補充道:“往後每日治療的時間,還是控制在半個時辰之內吧。”




說完便從石桌底下拿了個沙漏出來,栽在了桌上。




聽到他的話,文清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頭。




謝不逢在谷內,且一直黏在自己身邊,假如治療的時間久了,一定會被他發現。




那隻小白蛇早早就被宋君然帶回了谷。




“治療”已成為它的本能。




沒過多久,那隻小蛇便鬆開嘴,順著文清辭的手臂向上爬去,向他手臂內側最細嫩的那片皮肉啃了下去。




文清辭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蒼白,額間也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不一會就積成了小攤。




坐在石凳上的文清辭,不知何時緊緊閉上了眼睛。




今日谷內的風有些大,文清辭在耳邊盡是沙沙的聲響。




沙漏一點點下落。




坐在他旁邊的宋君然,始終攥緊著手心。




治療的時候,時間過得好像格外慢。




手臂上的小蛇鬆開口,繼續向上游去。




在文清辭的手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傷痕。




痛意來臨的那一刻,文清辭緊緊地咬住了唇。




他下意識睜開眼,向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看去。




然後猶豫著開口:“師兄,你說我手臂上的傷,應當如何處理,才能——”瞞過謝不逢?




“才能瞞過朕?”




熟悉的聲音穿過竹林與風,傳到了文清辭的耳邊。




坐在石凳上的文清辭,下意識便要放下衣袖,遮擋手腕上的傷痕與白蛇。




但還沒等他抬起右手,拿著霜神芝的謝不逢,便已緩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墨色微卷的長髮,簡單梳成馬尾。




他袖口微挽,將蜜色的皮膚露了出來。




謝不逢斂起了笑意,語氣也格外冷淡,看上去格外危險。




“不是。”




文清辭正想再掙扎解釋一下。




坐在他對面的宋君然便先開口:“哪裡不是?你剛才不就是想問我這個嗎。”




師兄怎麼和謝不逢站在同一邊,給自己拆臺了?




謝不逢的視線,黏在了文清辭的手上。




宋君然適時解釋道:“這是在治他的左手。”




謝不逢看到,由於自己出現得太過突然,文清辭還未來得及將手臂藏起。




銀白的小蛇纏繞在他的腕上,而文清辭的皮膚,竟已與那條蛇一般蒼白。




只剩下額頭上的硃砂痣,還有最後一點血色。




文清辭的手指,甚至還在因疼痛而微微顫抖。




“很疼吧。”




沉默了不知多久,謝不逢終於小心翼翼地將文清辭的手捧了起來。




那隻白蛇仍未鬆口。




文清辭的左臂上,已滿是血痕。




幾個血洞,尤為刺眼。




軍人出身的謝不逢,本以為自己早就對受傷流血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這些傷疤的形狀太過標準,他也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但這一刻,他的心竟也隨著文清辭的手臂,一道痛了起來。




文清辭手臂上的傷疤,就是這樣來的。




是被這隻小蛇,一口口啃咬出來的。




“……還好。”文清辭有些心虛地輕聲說。




謝不逢沒有說話,只是單膝跪在文清辭的身前,輕輕捧著他的手臂。




最後一粒沙墜了下去。




“時間到了。”宋君然立刻起身,將鬆口的小白蛇,從文清辭的手腕上捏了下來,放回了山林之中。




謝不逢則緩緩起身,從一邊敞著的藥箱裡取出棉花,仔細替文清辭擦拭起了手臂上的血跡,再撒上傷藥,用繃帶包紮妥當。




他的動作格外小心,文清辭的傷處甚至連痛都沒有痛一下。




當初在北地時,謝不逢受了傷都是自己處理的。




……他沒有告訴文清辭,每當受傷的時候,自己都會想起對方在太醫署讓自己讀醫書的時刻。




以及,想起他身上的苦香。




“好了,”謝不逢小心替身邊人將衣袖放了下來,他抬眸對文清辭說,“再也不要瞞著我了,往後……讓我陪你,好嗎?”




他始終低著頭,文清辭看不到謝不逢的表情,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鼻音。




話音落下之後,謝不逢無比虔誠地在文清辭蒼白的指尖,輕輕落下了一吻。




接著又隔著紗布,小心翼翼地吻在了文清辭的傷處。




文清辭的手指隨之微顫:“好。”




語畢,終於如夢初醒般伸出右手,想要將謝不逢扶起。




可謝不逢卻在這個時候,將臉埋在了文清辭的掌心,於他的手心輕輕地蹭了一下。




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這一刻,謝不逢偷偷將一滴淚,藏在了文清辭的手心。:,,.